黥跡那邊,之前一座蠻荒天地的日光瞬間聚攏一線,如劍光落地,圍困住整座黥跡,不斷聚攏縮小地界,光柱所過之地,無論是生靈還是死物,皆化作齏粉飛塵。
除了大端女子武神的裴杯,中土十人之一的懷蔭,鐵樹山郭藕汀,扶搖洲天謠鄉宗主的劉蛻,還有流霞洲女子仙人蔥蒨等,都各立一處,紛紛出手阻擋那道光柱。
唯獨鄭居中既沒有現身,也沒有出手,好像置身事外了。
所幸最終給攔下了那道金色光柱,黥跡修士折損不大,術法盡出、消耗掉不少法寶的蔥蒨嘆了口氣,誰折騰出這么一出,嚇死了個人。
這位出身流霞洲的女子仙人苦笑不已,收起一身赤黃色的朝霞氣象,她抬起手,攤開手掌,白骨森森,其實兩條胳膊也好不到哪里去,血肉模糊,就像被鈍刀子剔過肉,虧得身上法袍多,不然春光乍泄,就虧大了。
蔥蒨是宗主芹藻的師妹,她還擁有一座松靄福地,在宗門里邊的地位,其實有點類似玉圭宗的姜尚真。雖然師兄芹藻也是一位仙人境修士,可無論是捉對廝殺的打架本事,還是在浩然天下的名聲,都遠遠不如蔥蒨。
從腰間那枚霞光漫溢的香囊里邊取出一只瓷瓶,往手上涂抹可以白骨生肉的珍稀膏藥,再有七彩云霞流轉手心,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。
一個姿容絕美的女子御風趕來,憂心忡忡道:“師姐,還好吧?”
這個蔥蒨的師妹,名叫庾如意,如今算是宗門外人了,因為早就嫁給了天隅洞天的洞主。
庾如意境界不高,還是個砸錢砸出來的玉璞境,反正她男人有錢。
她是個出了名的山上美人,常年頭戴一頂碧玉花冠,至于身上法袍,據說一年到頭,每天都換,都不帶重樣的。
故而有那天下女修法袍集大成者的美譽。就連皚皚洲劉財神的那個婆娘,都承認在這件事上,自己的確不比庾如意上心。
曾經有人去了天隅洞天偷酒,被抓了個正著,那賊子見著了庾如意就開始捶胸頓足,先說如意姐姐換了一身衣裙,就差點認不出了,再痛心疾首,說不知道哪個挨千刀說的,敢說女子修行得好,不如嫁得好,嫁得好,又不如生得好。氣死我了,得虧如意姐姐嫁得好,生兒子生得好,自家修行更好,長得更是最好了。最后說如意姐姐今兒衣裙似乎厚實了些……
下場可想而知,直接開啟山門大陣,關閉天隅洞天,關門打狗。
庾如意的兒子,正是年輕候補十人之一的蜀中暑,早就獨自遠游五彩天下去了,在那邊建造了一座超然臺,一看就是蘇子的崇拜者。
就像吳霜降,推崇柳七婉約詞篇,道侶天然,則鐘情蘇子詞篇。
此外徐雋專程攜手道侶朝歌一同下山,去淮南郡找袁瀅,詢問何時才能遇見柳七。
大驪京城欽天監的袁天風,焚香時所讀之書,也是蘇子詞篇。
至于被譽為“白也之后才有月”的那位人間最得意,山上山下的擁護者,更是不計其數。
蔥蒨笑道:“沒事,下場至少比酈采那個婆姨好多了。”
她跟浮萍劍湖的酈采,與北俱蘆洲趴地峰一脈的太霞元君李妤,都是好友。
只不過脾氣相近的酈采和蔥蒨,卻各自看不順眼對方。
庾如意只敢以心聲埋怨道:“要是那個鄭先生出手,相信師姐就不用如此受傷了。”
蔥蒨瞪眼道:“別連累我啊。”
距離黥跡極遠的一處僻靜山巔,韓俏色匆匆收起遁術,停下御風身形,訝異道:“師兄怎么來了?”
原來是鄭居中現身崖畔,正看著日光照耀下的一大片金色云海。
韓俏色落下身形,站在師兄身邊,嫣然一笑,“是擔心顧璨的安危?”
鄭居中淡然道:“要是擔心,在竹林那邊我就現身了。”
韓俏色對此半點不奇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