符箓于玄,合道星河。
我跟白也是好兄弟,于老兒又與白也是一場過命的交情,那么我就跟于老兒是摯友了。
至圣先師為何親自為于玄合道一事開路?
當然是符箓于玄無愧“符箓”二字,當初跨洲馳援白也,于玄老兒舍得一身道法、百萬符箓不要,也要摻和那場亂戰。
同時文廟對中土陸氏是不滿的,只是有些事情,陸氏做得既含糊又巧妙,處處在規矩內,文廟的責罰,也不好太過明顯。
天有于玄,陸氏在地,這才是真正的寄人籬下!
老秀才的威脅,聽上去很撒潑很無賴,像是開了個不痛不癢、無傷大雅的玩笑。
但是陸尾一點都笑不出來。
一個好脾氣的好好先生,教不出齊靜春和左右這樣的學生。
一個只會裝腔作勢的讀書人,教不出崔瀺、陳平安這種人。
一個學問不夠的儒家圣賢,不會在名聲不顯時,就讓劉十六主動投入門下。
更不會有白也、白澤這樣的朋友。
老秀才越說越氣,氣得雙手叉腰,對那兩位破口大罵。
“好好跟你們講理的時候,偏偏不聽,非要作妖。”
“非要摁住你們腦袋的時候,才愿意聽道理,說人話。”
“我那關門弟子也就是脾氣好,不然換成我……算了,我本事太低,面子太小,今兒就不撂狠話了,不然白白給你們看笑話。”
老秀才轉頭望向坐在花棚石磴上的封姨。
封姨滿臉幽怨,拍了拍心口,怯生生道:“呦,輪到罵我了?文圣隨便罵,我都受著。”
老秀才有些難為情,搓手道:“哪里哪里,這不是說得口干舌燥了,來壺酒潤潤嗓子唄。”
封姨笑道:“文圣還是直接罵人更爽利些。”
酒水好喝卻難騙。
已無半點心氣的陸尾,只是與文圣打了個道門稽首,便默然離去,就此遠游中土神洲,重返陸氏家族。
這位陸氏老祖,打定主意,這輩子都不再踏足寶瓶洲了,是非之地,苦手太多,先是齊靜春,又有陳平安。
老秀才喝了個微醺,散步走出火神廟,到了祠廟門口那邊,突然停步,嘆了口氣,欲言又止。
那位凡俗夫子的老嫗,既是火神廟的門房,也是廟祝。
老嫗身形佝僂,輕聲笑道:“文圣收了個好弟子,溫良恭儉,待人有禮數,出門在外,眼中可見滿大街的圣人,人人身上皆有佛性,雖然出身貧寒,卻有大智慧,有悲憫心。”
老秀才滿臉喜悅,笑得合不攏嘴,卻仍是擺擺手,“哪里哪里,沒有前輩說得那么好,畢竟還是個年輕人,以后會更好。”
眼前“老嫗”,只是一副寄居的皮囊,宛如一座俗世的客棧,至于她的真實身份,就有點曲折復雜了。有點類似陳清流、鄭居中這對師徒之于那個騎龍巷的目盲老道士。她其中一個相對淺顯的身份,是那驪珠洞天的扶龍士老祖之一,也是昔年某位龍女的教習嬤嬤,更早一些,她還算是文廟的自家人,三千年之前的養龍士正統主脈,身份正是儒家禮官之一。
所以當初陸沉在小鎮擺攤,被劉羨陽掀翻了算命攤子,是有一條潛在脈絡因果線的。
整個寶瓶洲,龍氣最盛之地,之前是驪珠洞天,如今當然是大驪京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