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年陸沉還未遠游青冥天下,更不是什么白玉京三掌教,乘舟泛海多年,曾經離船登岸桐葉洲,專程造訪鎮妖樓,跟陳平安差不多,“游山玩水”一趟,陸沉在路途中,閑來無事,便繪制出這張忽然符,只是符箓材質,極為罕見,陸沉當初掬水畫符,所掬之水,正是光陰長河,這張忽然符的門檻之高,可想而知。
懸停在陳平安身側的這張符箓,顯然是被某位高人簡化了,青同之所以可以斷定不是陸沉親手作為,因為青同在符箓上,看到了另外一種道法真意。
遠古時代,青鳥翩躚,有“背負青天”的美譽,來往于天地,傳遞天庭敕書,而白駒過隙,則只游走在光陰長河中。
青同笑問道:“你是怎么發現我的?”
先前陳平安和小陌剛剛進入鎮妖樓時,小陌是抬頭看天,走在小陌身后的青衫劍仙,卻是低頭看地,甚至還踩了踩地面。
兩人的視線,其實都沒有錯。
一個抬頭看梧桐樹的真身所在,一個卻是低頭望去,仿佛與眼前這位歲月悠悠的道人“對視”而語。
陳平安嗓音沙啞,略帶幾分譏諷語氣,“你既然對我的身份有所猜測,還敢睜眼俯瞰嗎?”
青同開始挪步,卻是側過身,走在那條金色落葉與太虛境界接壤的邊境線上,好奇問道:“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?”
“怎么知道此事的?”
陳平安冷笑道:“難道不是我來問你這個問題嗎?”
“敲定此事”的修道之士,除了聯袂走過一趟家鄉小鎮的三教祖師,恐怕就只有陸沉、鄒子了。
鄒子肯定不會節外生枝,而陸沉在離開劍氣長城后,不曾來過桐葉洲,只是去了寶瓶洲和北俱蘆洲。
小陌聽得有些摸不著頭腦,身份?公子還有什么身份,能夠讓青同如此忌憚?先前聽這青同的口氣,都比天大了,明擺著都不將劍氣長城的隱官身份當回事,是那位有關?只是不對啊,如果真與那位有關,青同還敢這么推三阻四,故弄玄虛?早就跪在地上磕頭就完事了吧?
五至高之一,持劍者。
一棵梧桐樹算什么?
砍柴生火做飯嗎?
那也得講一個配不配啊。
陳平安笑道:“青同猜測我是那位遠古天庭共主,也就是三教祖師都很忌憚的那個‘一’。以至于道祖還專程在小鎮那邊,與我聊了一路。”
這件事,是第一次與小陌說。
小陌聞言,沉默片刻,“是也正常,不對,如此才是。”
陳平安也沒想到是小陌這么個答復。
小陌能在落魄山混得那么風生水起,不是沒有理由的。就憑這句話,就能夠穩居前三甲,足可與開山大弟子裴錢的那句“師父境界不得翻一番計算”,打一打擂臺。
這就是年輕山主冤枉小陌供奉了。
小陌在將自己“封禁”一部分記憶和情感后,跟隨陳平安一路游歷,比如在那大驪京城內,小陌早就有過類似的感覺了。
當時就覺得身邊的公子,就很像那個曾經親眼見過的“人”。
只是正因為很像,小陌之前才覺得不可能,似是而非,所有相像之人、事、物,當然都不真是。
可如果身邊公子,真的是“那個人”,小陌也無所謂,甚至頗為期待。
萬年之前,那場登天一役,小陌因為自身劍術一脈道法傳承的關系,再加上某些個人恩怨,并未遞劍,最終選擇,跟碧霄洞洞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