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說道:“是太徽劍宗宗主劉景龍,一個擅長講理且喜歡喝酒的人,事先說好,我這個朋友,酒量無敵,鎮妖樓那邊儲藏的仙釀多不多?”
天下劍修少有不飲酒的,青同說道:“聽說過此人,好像他如今境界不高,還只是一位玉璞境劍修吧?”
陳平安嘖嘖道:“境界不高?”
劉景龍若是劍氣長城的本土劍修,估計老大劍仙都會親自傳授劍術了。
只說劉景龍的那把本命飛劍,肯定會被評為避暑行宮的“甲上”,這還是因為最高品秩就只有甲上了。
不得不承認,跟青同這位山巔大修士相處,真處久了,好像還挺輕松。
再看看另外那幾位,觀道觀老觀主,白帝城鄭居中,歲除宮吳霜降……
如果說他們有個十四境修士的身份,那么即便是飛升境的劍術裴旻,那場突如其來的雨中問劍,裴旻帶給陳平安的壓力,都是青同不能比的。
關于劉景龍的做客,青同既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,只是一想到落魄山腳那個頭別道簪的看門人,青同到底還是沒能忍住,不可抑制的嗓音微顫,問出了個古怪問題,“他真的是他?”
陳平安微笑道:“你猜。”
青同咬牙切齒,冷哼一聲,不敢繼續刨根問底了。
劍修劍修,說話做事,真是一個比一個賤。
陳平安笑呵呵道:“怎么還罵人呢。”
青同臉色陰沉,“你已經能夠聽到我的心聲了?”
陳平安笑道:“再猜。”
青同怒氣沖沖,“適可而止!”
陳平安一笑置之,沉默片刻,沒來由問道:“你說我們說出口的言語,都落在何處了?”
大概是根本不奢望在青同這邊會有什么答案,陳平安自問自答道:“會不會是就像是兩把鏡子的對照?”
南岳。
正值細雨朦朧時分,陰雨連綿,山路泥濘難行,愁了山外望山人。
女子山君范峻茂環顧四周,竟然置身于那座上次待客的涼亭內,“都說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,這算怎么回事?”
范峻茂雙手負后,圍繞著那一襲青衫,嘖嘖笑道:“只有山水神靈托夢他人的份,你倒好。說吧,見我作甚,是鬼鬼祟祟,行那云雨之事?”
范峻茂斜瞥一眼青同,“這位?她出現在這里,是不是多余了?”
范峻茂故作恍然道:“懂了懂了,就是隱官大人口味有點重啊。”
陳平安面無表情,“說完了?”
范峻茂收斂玩笑神色,停下腳步,坐在長椅上,問道:“先前起于仿白玉京的那場天地異象,跟你有關吧?”
陳平安點點頭,沒有否認。
范峻茂嘖嘖稱奇,都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,這家伙果然還是個善財童子。
唯一的不同,就是身份了,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嘛。
弟弟范二,一貫是傻人有傻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