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在師兄余斗看來,一旦被齊靜春捷足先登,做成了此事,就等于白玉京再無大掌教、人間再無師兄了。
而師兄寇名,于他余斗,有代師收徒與代師授業之恩。
所以在陸沉離開白玉京之前,余斗近乎是以一種警告的語氣告誡師弟。
“陸沉,你要是敢在最終關頭有所猶豫。”
“我來動手。”
事后陸沉一句貧道明明什么都沒做啊。糊弄得過別人,如何騙得過閽者林正誠,就更不談騙得過陳平安了。
陸沉只覺得愁啊,重新拿起筷子,自言自語道:“修行一事,說破天去,也就是個‘反客為主’。”
斜眼門口那邊的少女,陸沉微笑道:“你覺得呢?”
少女嗤笑道:“天底下沒幾個人,有資格說這種大話。”
“那就當貧道是替大師兄、孫觀主、趙天師他們說的。”
陸沉嘿嘿笑道:“對吧,隱官大人?”
盧生聞言悚然。一位玉璞境劍修,道心震動不已,這才幾天沒見。那陳平安就有這份道法造詣了?
竟然能夠躲在某地,遙遙掌觀山河,讓自己都毫無察覺?那么眼前這位白玉京三掌教,是早就知道了?故意瞞著自己?
與盧生對視一眼,陸沉神色尷尬,信誓旦旦保證道:“日月可鑒,天地良心,此事跟貧道沒有半顆銅錢的關系啊!”
暫借給年輕隱官十四境道法一事,算不算挖坑埋自己?今兒這事,要是被玄都觀的那位孫道長知道了,還了得,還不得笑話自己幾百年幾千年?
陸沉收斂神色,難得如此嚴肅,拿起一雙筷子,輕輕一磕桌面。
被筷子敲擊的那張桌子,竟然如流水一般起了陣陣漣漪,如夢如幻,真假不定。
陸沉深呼吸一口氣,“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,可怕,真是可怕。”
門口那少女似笑非笑,抬起手,輕輕一彈肩頭符箓,符箓隨之飄落在地,她后退一步,身形漸漸消散。
與此同時,灶房之外的整個“呂祖祠”舊址,如同出現數以億計的細微縫隙,同樣開始“褪色”。
一絲一毫,一點一滴,恢復真正的宅邸原貌。
什么三頭女鬼,什么山澤野修,什么斗法,什么請神降真淫祠大仙,原來皆是虛妄,根本就不存在。
就像有人為陸沉……精心編寫了一個故事。
陸沉苦笑一聲,貧道豈不是白挨了一記飛鏢?
汾河神祠外的水池岸邊,青同猛然間從竹椅站起身,顫聲道:“你在我出門之前,到底做了什么?!”
陳平安依舊是坐在竹椅上,保持那個持竿垂釣的閑適姿勢,緩緩開口道:“剛才不是說了,讓你暫作水觀。”
青同搖頭道:“不可能,就算你騙得過我,如何能夠騙得過陸沉?!”
一個不小心,青同都開始對那位白玉京三掌教直呼其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