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要是說了,記得保密啊。”
“嗯。保證在隱官大人那邊都不說。”
“以前在家里,我經常給裴錢當門神,唉,裴錢每次見著我,她就不會像你這么開心。”
說到這里,小米粒趕忙高高揚起頭,“不許誤會,我可不是說裴錢的不好啊,裴錢好得很哩,千般好萬般好,我要是把裴錢的好,一條一條說出來,呵,真不是我吹牛,都能一路走到密雪峰宅子那邊,都說不完,就只是在這么件指甲蓋大小的小事上邊,沒有余米你這么好。哈,以后所有人都得跟著我,喊你米大劍仙啦。”
米裕怔怔無言。
他娘的,就連米裕這個混跡百花叢中的浪蕩子,在這一刻,都想要定下心來,趕緊去找個好姑娘,娶過門當媳婦,再生個小米粒這樣的寶貝閨女了。
密雪峰,一處宅子。
白衣少年坐在欄桿上,就像一朵停步的白云。
在那高樓檐下,懸掛了一大串的木牌,如掛風鈴,寫滿了詞牌名,風吹過木牌就輕輕磕碰起來。
有那秋霽,眉嫵,賺煞,山漸青,水龍吟,眼兒媚,更漏子,水調歌頭,卜算子慢,千秋萬歲,花雪滿堆山,荷葉鋪水面,春從天上來,入夢來,風波定,好事近……
一艘隸屬夢粱國皇室的仙家渡船,緩緩升空,黃粱派歷史上是有私人仙家渡口的,也就是如今云霞山那座仙筇渡的前身,云霞山沒將渡口改名之前,渡口其實名為投箸渡,當年隨著黃粱派香火的江河日下,先是投箸渡因為入不敷出,逐漸荒廢,后來就租賃給了云霞山,再后來,就干脆被云霞山花錢買走。如今再想要從云霞山那邊購回投箸渡,是癡人說夢了,所以黃粱派一直想著重新開辟一座渡口,但是難度太大,一國之內,尤其是夢粱國這樣的地界,不太可能同時擁有兩座規模巨大的仙家渡口,很容易讓云霞山和黃粱派因此出現一連串的山上紛爭。
所以皇帝陛下先前也很為難,手心手背都是肉,自己終究不可能太過偏心黃粱派,何況云霞山還是一個宗門候補的山頭,就像掌門高枕之前的那般為難,都是只能心里敞亮卻裝傻了。
但是今天下山之前,年輕皇帝就半點不為難了,與高枕承諾一事,會將京城郊外的一部分籍田,以“租借”的名氣,劃撥給黃粱派打造出一座仙家渡口,反正籍田按例文廟禮制,只是在方向上有就定例和講究,必須位于京城“震位”,至于籍田的大小,只要保證千畝,就是有一定彈性的。不過高枕卻沒有答應此事,說此舉太過惹人嫉恨了,笑言一句,要是被山中云霞山那位前來觀禮的老掌律知道了,還不得直接摔袖子走人?故而高枕只是請求在梅山君的西岳地界,給出一塊靈氣尚可的地界開辟為渡口。
渡船一間屋內,裝飾簡陋,年輕皇帝開始批閱奏折,偶爾笑罵幾句。
納蘭玉芝調侃道:“高掌門要是在官場廝混,怎么都能當個六部尚書。”
梅山君朝她瞪眼,陛下正在處理公務,你打什么岔。
黃聰放下筆,揉了揉手腕,瞥了眼處理完的奏折小山,再看了眼一旁的那堆高山,無奈搖頭,既是腦力活,更是體力活啊。
納蘭玉芝笑問道:“陛下,見著了那位隱官,作何感想?”
黃聰微笑道:“感覺比較矛盾,陳先生正襟危坐,與人認真說事時,會覺得夏日酷暑,避無可避。可當陳先生與人閑聊時,如沐春風,就會覺得輕松愜意了。”
納蘭玉芝說道:“我倒是只有一個觀感。”
黃聰好奇道:“說說看。”
納蘭玉芝說道:“年輕隱官,好像有點怕我?”
梅山君沒好氣道:“虧你說得出口。”
黃聰哈哈大笑道:“這件事我站梅山君這邊,陳先生那叫一身正氣驅粉黛。”
梅山君一板一眼道:“陛下,是否需要讓刑部稽查司,去查一查那個秋毫觀陸浮的根腳?若是刑部供奉修士不宜露面,可以讓我山君府那邊的諜子出馬,我總覺得這廝,太過行事荒誕,不像……”
納蘭玉芝見那梅山君醞釀措辭,便接話道:“不像個正經人。”
梅山君點頭道:“卻也不像什么歹人。畢竟是跟著陳隱官一起登山觀禮的。”
黃聰搖搖頭,靠著椅背,舒展手臂,也就是梅山君在這邊,如果只有望月江的水神娘娘在場,年輕皇帝恨不得把雙腳抬起,擱放在桌上,擺手道:“沒必要節外生枝,山上的過客而已,走過路過擦肩而過,就再難見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