婦人一巴掌打在自己兒子臉上,怒容道:“閉嘴!”
老人對此毫不意外,淡然道:“我輩修士,為證長生,大逆不道。這點爭奪,不算什么。不用如此緊張,該是你兒子的,逃不掉,不該是那個少年的,也守不住。”
這個叫顧粲的孩子,體重不足四十斤。
但是其“根骨”之重,匪夷所思。
所以當這位身負神通的托碗老人,之前破例施展祖傳秘術,對其摸骨稱重,自然就拎不動顧粲了。
這便是他收徒的前提。
否則三歲小兒,持金過市,不是自找死路嗎?
老人灑然一笑,眼神卻冰冷,緩緩道:“當然了,就算原本是那少年的,又如何?如今有老夫親自坐鎮,也就不是他的了。”
孩子噤若寒蟬,牙齒打顫。
婦人如釋重負。
老人重新換上那副慈祥和藹的臉龐,“孩子,這只碗,裝著整條江水,如今還養著一條小蛟了。從現在起,你就是我的嫡傳弟子了。”
“老夫是一位‘真君’,只差半步就是‘開宗’之祖,雖是下宗……總之,以后你自然會明白,真君和開宗這四個字的分量。”
老人哈哈笑道:“只會比這一碗江水更重。”
孩子突然哭了起來,“這樣不對!它是陳平安的!”
婦人惱羞成怒,高高抬起手臂,又要教訓這個豬油蒙心的蠢兒子。
老人擺擺手,笑了笑,輕描淡寫道:“有此心腸,并非全是壞事。”
孩子低下頭,用手背擦拭淚水,以及鼻涕。
婦人悄然望向老人。
老人會心一笑,點了點頭。
同道中人,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孩子抬起頭后,他的娘親,和莫名其妙就從天上掉下來的半路師父,已是淡淡笑意。
孩子轉過頭,陳平安離開的時候,沒有忘記關上院門。
————
小鎮就像是一塊莊稼地,趕上了大年份,豐收的季節。
不過有些人,只是夾雜在稻谷之中的一株稗草,被人看過一眼,就再無第二眼。
例如孤孤單單走在泥瓶巷里的草鞋少年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