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沉默片刻后,瞥了眼呆若木雞、遲遲沒有動靜的老掌柜,沒來由春雷綻放似的,就開始破口大罵道:“楊掌柜,你他媽的像一根木頭杵在這里,作死啊?!”
碰上這么一對父女,老人真是欲哭無淚,關鍵是還不敢流露出絲毫不滿,只得硬著頭皮繼續死馬當活馬醫。
從頭到尾,草鞋少年都沒有大呼小叫,也沒有嚎啕大哭,只是一次次端水出門再進門,一盆盆血水換成一盆盆清水。
又一刻鐘之后,藥鋪掌柜也是煩躁至極,低頭看著那盆清水,猛然一巴掌拍在水里,濺起無數水花,然后抬頭對阮師傅無比悲憤道:“阮師!你干脆一劍刺死我算了,老子只是個賣藥的,不是起死回生的神醫!”
打鐵漢子一點一點皺起眉頭。
老人立即縮了縮脖子。
那個少年終于出聲說話,“楊掌柜,再試試看。”
在老人轉頭望向少年后,少年眼神干干凈凈,微微加重語氣:“再試試看!”
老人吐出一口濁氣,于心不忍道:“孩子,老夫是真的無能為力啊。”
少年艱難擠出一絲笑意,“楊掌柜,求你了。”
老人滿臉疲憊,仍是搖了搖頭。
草鞋少年眼睛里僅剩最后那點的希冀神采,也消失不見。
他蹲下身放下臉盆,坐在床邊,握住高大少年已經微涼的手,擠出一個比苦還難看的笑臉,輕聲道:“我會回來的。”
少年起身離開屋子,走到門檻那邊,突然轉過身,對阮家父女和老掌柜,向一直忙到現在的三人,鞠躬致謝。
少年跨過門檻。
陽光有些刺眼,少年略作停頓后,大步向前。
老天爺不給公道,沒事,我自己去要,能要多少是多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