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吳鳶能夠出任大驪龍泉縣的第一任父母官,就已經能夠說明很多問題。
年輕縣令的授業恩師,是綽號“繡虎”的大驪國師。
他的未來老丈人,是在大驪邊境沙場戎馬半生的某位上柱國。
玩笑之后,吳鳶正色道:“這四座建筑,工程量已經很大,況且神仙墳和老瓷山的選址,小鎮這邊,從圣人阮師到四姓十族扎堆的福祿街桃葉巷,很默契地敷衍應付,顯然接下來不會順利,有得磨。但是真正的大事和麻煩事,還是接下來朝廷禮部、欽天監和書院三方將齊聚于此,進行敕封山神河神之事,如果不是山岳正神一事,受到的阻力實在太大,讓陛下都有些猶豫,否則連陛下也會御駕親臨我們龍泉縣。”
吳鳶看到他們臉色一個比一個凝重,掏出干餅使勁咬了口,輕松打趣道:“山岳大神這座大廟,最后能不能建在咱們轄境內的那座披云山上,能不能成為新的大驪北岳,真不是咱們可以摻和的,我們啊,就是縣衙里的小魚小蝦,所以別啃著干餅操著中樞大臣的心了,隨那些身著黃紫的官老爺們折騰去。”
周圍人的心情稍稍好轉。
吳鳶默默啃著干餅,猶豫了一下,含糊不清道:“有個消息,既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。盧氏王朝覆滅后,如何安置那些亡國遺民,一直是個大問題,我們龍泉縣接下來會接收五千到一萬人的刑徒,魚龍混雜,三教九流都會有,所以大驪軍方會一路嚴密監督,負責將這撥戴罪之身的刑徒遷徙至此。此舉對我們而言,有利有弊,好處是龍泉縣終于有點大縣的雛形了,壞處嘛,就是烏煙瘴氣,讓本來就人生地不熟的我們更加無從下手,不得不賣力拉攏那些選擇留在小鎮的地頭蛇。”
世家子出身卻當了秘書郎的年輕人問道:“能不能將那些大族分而治之?”
吳鳶毫不猶豫地搖頭道:“難。初來駕到,誰愿意相信我們?”
吳鳶沉聲道:“與其弄巧成拙,打草驚蛇,還不如慢慢來,我們來到這個歷史淵源極其復雜的地方,諸位自然是跟隨我吳鳶一起博取錦繡前程,但是我們必須清楚一件事情,大困境下的大磨礪,才能換取大富貴,所以你們誰要是想一兩年就升官發財,我覺得現在就可以掉頭走人了,路費我吳鳶幫忙出。”
六位文武秘書郎神色堅毅,無一人有畏難退縮的心思。
吳鳶輕聲道:“切記切記,不可急躁行事。”
這絕非是吳鳶說大話空話,而是在進入小鎮沒多久,他就吃了一個悶虧,當時出動大驪官方勢力鎮壓那位紫煙河練氣士,是他吳鳶一意孤行,冒著被朝廷問責的風險,果斷先斬后奏,試圖以此打破僵局,先贏得阮師的好感,繼而借圣人之勢壓一壓小鎮四姓十族。
事實證明皇帝陛下那邊并未追責,可是當時圣人阮師的反應,卻讓吳鳶汗流浹背,恨不得使勁扇自己一耳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