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玉臉色有些難看。
魏檗對此故意視而不見,竹扇緩緩搖動,山風徐徐而來,鬢角發絲被吹拂得飄飄蕩蕩,真是比神仙還神仙。
魏檗懶洋洋道:“我手里頭能拿出來做交易的東西,就那么點,不如你先說說看我能得到什么。”
傅玉深呼吸一口氣,“成為大驪北岳正神!”
魏檗神色從容,微笑道:“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,你們的北岳正神在那場大戰之后,依然安然無恙啊,大驪皇帝總不可能隨隨便便,就拿掉這么一個重要角色的神位吧?”
傅玉放低嗓音,“之前陛下提議將此處的披云山,升為新的大驪北岳,后來被擱置,但是近期有了新的進展,陛下決定大刀闊斧地推進此事。”
魏檗問道:“當真?”
傅玉點頭,“當真。”
魏檗玩味笑道:“是不是倉促了些?別說大隋高氏,你們大驪連黃庭國都還沒拿下,就開始把北岳放在一國版圖的最南端?”
傅玉堅決沉默,嘴巴很嚴實,絕不輕易評價皇帝陛下的決定。
魏檗收起折扇,思考許久,感慨道:“大驪畫了這么大一個餅給我啊。”
他站起身,用折扇拍打手心,轉頭瞥了眼竹樓。
“哈哈,你們大驪皇帝眼光真不錯,我魏檗可是被阿良捅了一刀、還能夠活蹦亂跳的存在。所以當這個北岳正神,綽綽有余。”
最后他凝視著傅玉,瞇眼道:“好了,你可以說說看,到底要我做什么?”
這一刻的魏檗。
不再是那個在棋墩山石坪初次露面的白發蒼蒼土地爺。
也不是那個手捧嬌黃木匣的俊美青年。
不是那個在山路上與某位少女擦肩而過的可憐人。
傅玉有些緊張。
因為眼前這位,極有可能是未來整座東寶瓶洲,最有分量的北岳正神,沒有之一。
————
紅燭鎮往西兩百多里的繡花江上游,江水中央有一座小孤山,俗稱饅頭山,土地廟的香火只能算湊合。
一個五短身材的漢子,“走出”那座掉漆嚴重的泥塑神像,落地后,伸手從香爐里拎起一個朱衣童子,身高才巴掌高度,是這座土地廟碩果僅存的香火童子,漢子將它放在自己肩頭,開始向外走去,江水滾滾,漢子直接踏江而走。
睡眼惺忪的朱衣童子趴在肩頭,破口大罵:“你大爺的,干嘛打攪大爺睡覺?!之前那趟圍剿無功而返,你整個人就有點怪怪的,是不是見過了紅燭鎮船家女的誘人,又沒錢睡她們,把你給燥得?”
漢子難得沒有拾掇這個嘴欠的香火小人,語氣沉悶道:“我們去紅燭鎮找到那條鯉魚精,送給他一顆來自驪珠洞天的蛇膽石,他很快就會成為沖澹江的水神。你要是愿意的話,以后就跟他混好了,水神祠廟的香火,怎么也比我這兒屁大的土地廟要旺盛……”
朱衣童子先是錯愕,然后是大怒,跳起身來,一巴掌一巴掌狠狠打在漢子臉頰,只是這么點大的小家伙,對方好歹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土地爺,無異于撓癢,這位香火小人一邊蹦跳,一邊破口大罵道:“你大爺的,不許侮辱大爺我!”
朱衣童子最后頹然坐在漢子肩頭,傷心哽咽。
漢子咧嘴笑道:“不愿意去享福就算了,喜歡留在家里受罪,就繼續在孤山混吃等死好了,我才懶得管你。”
朱衣童子聞言后立即擦拭眼淚,破涕為笑,“金窩銀窩不如自家草窩嘛,對了,你可別誤會,我對你和那座破廟沒有半點留念的,大爺只是舍不得那只香爐!”
漢子不置一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