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槐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,這一路就屬李寶瓶欺負自己最多,不說自己在阿良那邊呼風喚雨,跟他稱兄道弟,哪怕是在陳平安那里,可都沒吃過虧的,
再說了,李寶瓶最早在家鄉學塾那邊,是怎么把自己褲衩丟樹上去的,娘親你不知道?當時你還拉著我去了趟福祿街,想要跟李寶瓶家里長輩吵架來著,只是一看到那對大獅子,就根本沒敢去敲李家大門罷了。
李寶瓶和他娘親聊了一頓有的沒的,總之聽得李槐腦瓜子疼,兩個人根本就是雞同鴨講嘛,為何還能聊得像是很投緣的樣子?一個問寶瓶啊你福祿街的大宅子到底有多少棟屋子啊,一個回答書院學舍可多了,比她家屋子還多……
少女李柳被弟弟煩得不行,只得答應抓緊縫制一雙新布鞋,她安靜坐在床邊,正一針一線細細密密納著鞋底,偶爾歪斜腦袋咬掉線頭,才會笑望向娘親和弟弟,若是與林守一視線交匯后,她便笑著點點頭,少年就會紅臉,心里有些無法言說的難為情。
這是少年繼喝過了阿良的葫蘆酒后,第二次如此慶幸自己選擇離開小鎮,跟隨陳平安和李寶瓶一同負笈游學。
李二回到住處,李寶瓶剛好離去,看到漢子后,風一般呼嘯而去的小姑娘猛然停下身形,笑著打招呼道:“李叔叔好!”
口拙的李二唉唉唉應著聲,開心得很。他早年在小鎮,去學塾的次數不多,那會兒李槐會抱怨他這個爹丟人,李二就不敢去了,但是這個常年穿紅色衣裳的小姑娘,是唯一一個見著他會喊一聲李叔叔的學生。
小姑娘嘆了口氣,有些灰心喪氣,她的想法一貫很天馬行空,看似無緣無故的歉意道:“李叔叔,對不起啊。”
李二憨厚卻不傻,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紅棉襖小姑娘的意思,肯定是覺得自己沒照顧好李槐呢,漢子趕緊搖頭道:“可別這么說。”
李寶瓶認真道:“李叔叔,李槐如今讀書其實比我還用心,先生說過勤能補拙,大器晚成,所以別對李槐失望啊,讀書嘛,是一輩子的事情,不要急!”
說到這里,小姑娘揚起拳頭,加重語氣道:“不要急啊。”
李二開心得不行,這樣的小姑娘,真是討人喜歡,漢子點頭道:“李槐讀書我不急的。”
漢子在心里則默念,但是有件事情倒是可以做了,至于兒子最后能走到哪一步,只能一切靠他自己。
李寶瓶咧嘴一笑,飛奔離去。
像一只歡快的黃雀。
李二駐足看著小姑娘的背影,等到消失在視野,這才笑著轉身前行。
到了門口,剛好碰到離開屋子的林守一,少年喊了聲李叔叔就告辭離去。
面對其他人,哪怕是少女李柳的父親,林守一同樣不知道如何熱情應對。
李二走入屋子,婦人正在對兒子耳提面命,“這個小姑娘還不錯,就是性子太大大咧咧了點,不像是會照顧人的,我看那個叫石春嘉就蠻好,雖說家里不如李寶瓶家大富大貴,可到底是自己家里有那么大一間鋪子的,跟咱們家勉強算是門當戶對,李槐娶了石春嘉,以后不會受白眼,石春嘉那丫頭,瞧著喜氣,兩根小辮子扎的……”
李二呵呵笑道:“我還是喜歡李姑娘多一些。”
李槐無奈道:“爹娘,你們有沒有想過人家喜歡不喜歡我啊?”
婦人沒好氣道:“怎么可能不喜歡?那倆小姑娘又不傻!”
李槐一拍額頭,“我的親娘,這種話千萬千萬別對外說,要不然我真的會被李寶瓶活活打死,石春嘉雖然不敢打我,可就她那噼里啪啦肚子里小算盤打的,一定會記恨我一輩子。她最記仇了,揪她一次辮子而已,她就能跟齊先生告狀十次,每次都跟說得真的似的,什么李槐今天課業沒做好,被先生你打手心了,看我笑話他,就揪我辮子,什么李槐今天遲到,我好心說他幾句,他就揪我辮子,還有什么李槐打不過李寶瓶,就來揪我辮子……我的天,石春嘉這丫頭片子要是做了我媳婦,我得哭死啊。”
婦人打趣道:“那你到底想要找啥樣的媳婦啊?”
李槐想了想,“娶媳婦好麻煩的,我還是算了吧,以后大了,哪天遇上看對眼的姑娘再說。”
婦人笑瞇瞇問道:“到時候娘親給你小媳婦欺負了,你會幫誰?”
李槐嘿嘿道:“當然幫我媳婦啊,你不是有我爹幫著你嘛,還不夠啊?”
婦人佯怒道:“你個沒良心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