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集薪總算恢復一絲清明,但還是渾身顫抖,搖搖欲墜。
陸沉繼續調侃道:“小子,這就慌啦?悔青腸子了?宋集薪,那你有沒有想過,雙手捧住了好東西,你承擔得起那份后果嗎?驪珠洞天一事,齊靜春為何而死,拋開你的齊先生自己求死之外,不愿躲入那座老秀才留給他的洞天,這些不提,最主要是那天道反撲。你小子只要沾上一點,就意味著很長的歲月里,不得安寧。就算你當上了大驪皇帝,又如何?就算大驪鐵騎的馬蹄聲把南海之濱踩爛了,又能如何?”
大驪皇帝一只手重重按住少年的肩膀,沉聲道:“不要多想什么!”
陸沉不再咄咄逼人,懶洋洋道:“世人總是喜歡悔恨擦肩而過的好事,忙著羨慕別人的際遇和福緣,哈哈,真是好笑又好玩。”
大驪皇帝收回手掌,手心早已滿是汗水,臉色愈發慘白,“陸掌教,能否放過大驪一馬?”
陸沉一愣,猛然一拍桌子,大笑道:“一語成讖!”
陸沉先是環顧四周,最后瞇眼望向高處,微笑道:“如何?這可不是貧道強人所難。放心,以后如何,就靠‘順其自然’四個字了,貧道沒功夫在這邊空耗光陰,說句難聽的,如果不是齊靜春,貧道才不樂意在你們的地盤寄人籬下。”
隔壁攤子的老道人,迷迷糊糊,自打年輕道人在自己攤子落座后,老道人便一直在犯困打盹,而且也沒生意臨門了,所以老人就那么獨自坐著,只是老道人自己都不清楚,掌心紋路悄然更改,壽命隨著一條紋路悄然綿延開來而增長,這即是渾然不知的福緣加身了。
因為年輕道人被陸家導致的糟糕心情,在今天總算有了好轉,便隨手“法外開恩”了一次。
大驪皇帝帶著宋集薪告辭離去,男人百感交集,不敢回頭望去。
陸沉沒來由感慨了一句,“天地造化,妙不可言。”
三教和諸子百家的圣人們,以及千年豪閥中的豪杰梟雄,其實都很忙碌的,為了這即將到來的大爭之世,各自落子布局。
這一切,春風化雨,世俗百姓沐浴其中,善惡有報,福禍自招。
年輕道人打了個響指,天地清明,轉頭望向西邊大山方向,“走吧走吧,之后一切都跟你無關了。”
老道人打了個激靈,抹了抹嘴角口水,一臉茫然地四處張望,并沒發現異樣,便唏噓歲數到底大了,不服老不行,受不住這倒春寒的冷風凍骨嘍。然后老道人發現那個年輕人又笑嘻嘻坐在攤子前的長凳上,一副洗耳恭聽的欠揍模樣,老道人想著先前好大一樁生意給狗叼走了,哪里再愿意給這后生傳授金玉良言,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,以后給搶了生意找誰哭去,便很不耐煩地揮動袖子,“滾滾滾,你小子沒啥慧根悟性,貧道教不了你,趕緊讓開,別耽誤貧道做生意!”
陸沉雙手死死按住攤子,厚著臉皮道:“別啊,老仙長給說道說道,以后小道好去自家地盤吆喝。”
老道人皺緊眉頭,隨即舒展開來,微笑道:“千金難買老人言,規矩懂不懂?”
“啊?”
陸沉驚訝出聲,“能不能先欠著?”
老道人眼見著四周無人,便顧不得仙風道骨了,瞪眼道:“滾蛋!”
陸沉一臉頭疼地掏出一粒碎銀子,實打實的銀子而已,放在桌上,“老仙長,你這也太不神仙中人了,怎么還有銅臭氣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