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魏檗精心搭配的藥桶可以浸泡,當下陳平安身體的痊愈速度,簡直就是御劍和步行的差距,不過休息片刻后,正常行走沒有任何障礙,就在陳平安準備起身返回游廊座位的時候,遠處一陣稀稀疏疏的腳步聲響起,一深一淺,多半是男女。
陳平安想了想,便選擇繼續坐在墻腳根,有杏樹遮掩,只需等到他們離開之后再動身不遲。
但是讓陳平安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,男女二人,似乎男子不是彩衣國人氏,雙方便以寶瓶洲雅言對話,到了光線昏暗的杏樹附近,便開始摟抱在一起,男女踹著粗氣,女子嬌柔婉拒,欲拒卻還迎,男子倒是個臉皮厚的,對著女子的臉龐一頓狂啃,估計兩只手也沒安分守己。
陳平安有些坐立不安,這咋辦?出聲提醒一下那對野鴛鴦?還是盼著他們見好就收,差不多就離開此地?
這種熱鬧還是別湊了,萬一被人察覺,就真是褲襠里掉黃泥,不是屎也是屎了。
陳平安稍作猶豫,還是決定起身,咳嗽一聲。
杏樹那一邊的年輕女子尖叫一聲,然后躲在了男子身后。
男人大踏步繞過杏樹,瞪大眼睛,死死盯著面容模糊的陳平安,一看是個兒子不高、清清瘦瘦的少年郎,立即膽氣十足,“別怕啊,這等覬覦你美色的采花賊,便是他打死我,我也不會舍你遠去,總之他想要占你的便宜,就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!”
女子泫然欲泣,不知是害怕,還是感動,肩頭依偎在男子寬闊溫暖的后背上,癡情呢喃道:“柳郎,你真好。”
陳平安愣在當場,談不上生氣,只是覺得哭笑不得,心想你們兩個小時候也被牛尾巴砸過吧?
就這么僵持不下也不是個事兒,陳平安便找了個借口,故作羞赧道:“公子,小姐,你們可能誤會了,我比你們先到此地,因為第一次進入宅子,不知道茅廁在哪里,只好……”
不曾想那個男子一聲暴喝,“登徒子,采花賊,還不把褲腰帶系上,你這是要做什么,惡心不惡心,世間竟有你這等色迷心竅之輩!”
與此同時,他還不忘安慰身后花容失色的女子,“劉姑娘,躲在我身后便是,別被這種家伙臟了眼睛。”
最后男人偷偷朝陳平安擠眉弄眼,充滿了得意神色,一臉欠揍表情,好像寫滿了“老子今天就要來一回英雄救美,剛好趁熱打鐵,拿下這個小娘們,有種你小子來打我啊!”
陳平安看著他。
挺英俊一年輕男人,身材修長,面如冠玉,典型的文弱書生。難怪大髯漢子經常念叨,讀書人沒幾個好東西,天底下的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,也沒幾個是不眼瞎的,竟然瞧不上他徐某人,反而個個喜歡那些病秧子似的書生。
然后陳平安就一步跨出,瞬間走到那書生面前,一巴掌扇過去,打得橫著倒地,直挺挺昏死過去。
年輕女子站在原地,張大嘴巴,眼神呆滯,想要尖叫,又不敢,苦苦壓抑,唯恐這個出手行兇的歹人,連自己一并打殺了,到時候自己與剛剛認識沒多久的心愛柳郎,豈不是真成了一對亡命鴛鴦?可是才子佳人的書上,不都是應該父母反對,種種坎坷,跌宕起伏,但最終必然是苦盡甘來,良人美眷嗎?沒有哪本書上寫著書生佳人會給匪人活活打死啊。
陳平安大踏步離開,顛了顛背后劍匣,頭也不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