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宣轉過身,先抬頭瞥了眼墻頭上笑臉依舊的家伙,冷哼一聲,死死盯著安然無恙的陳平安,吐了口血水在地上,先前被陳平安一腳瞪上天,五臟六腑其實已經受了傷,壯漢對身后的女子提醒道:“騷婆娘,不來點真本事,今天咱倆很難糊弄過關了。”
女子惡狠狠道:“都怪你,天底下哪有這么難掙的錢!”
馬宣咧嘴道:“老子事先哪里知道這黃金如此燙手,說好了都去對付丁老魔的,本以為這個家伙就是小魚小蝦而已。”
陳平安的注意力更多還是放在那個墻頭笑臉兒。
他在試探他們,或者說試圖看穿這座江湖的深淺。
他們何嘗不是在查看陳平安的真正底細。
墻頭那笑臉兒再次拍手,“有趣有趣,大伙兒想到一塊兒去了?”
就在此時,街巷交叉的路口,緩緩走出一個玉樹臨風的年輕男子,頭簪杏花,手中拎著兩顆鮮血淋漓的腦袋。
簪花郎周仕,他站在拐角處,遠遠望著陳平安,笑著提起了手中的腦袋,輕輕丟在地上。
他身后又姍姍走出一位腳踩木屐的絕色女子,她緩緩越過周仕,從泥地踩在青石板后,便有了滴滴答答的響聲,十分清脆,她手中也拎著兩顆頭顱,隨手丟在街面上。
她嫣然而笑道:“這位公子,我家師爺爺說了,只要你交出酒葫蘆,那個孩子就能活命。不然,一家五口可就要團團圓圓了,這些日子,公子逛遍了南苑國京城,一看就是個心腸好的人,忍心嗎?”
在巷子深處的那棟宅子里,頭戴一頂銀色蓮花冠的老人,正坐在板凳上曬著太陽,旁邊有個孩子,瑟瑟發抖,滿臉鼻涕眼淚。
老人微笑道:“不用害怕,你的天賦很好,我打算破例收你為徒,說不定能夠成為下一任魔教教主,哭什么呢?沒了幾個親人而已,卻有希望擁有一整座江湖,娃兒你讀過些書,應該已經能夠算清楚這筆賬,再哭的話,害我分心,無法困住屋子里的那個小家伙,我可就要連你一起殺了。”
老人抬頭望向遠處,“俞真意,種秋,不妨實話告訴你們,周肥我已經答應保下,勸你們還是先殺童青青和馮青白兩個,再來對付老夫,再說了,多出一個外鄉人,就是多出一份機緣,殺不殺我,已經沒那么重要。你們真以為我會對一副羅漢金身動心嗎?那你們也太小看我丁嬰了。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,殺了街上那人,可就不是十了,一條性命之外,加上那只酒葫蘆,和我身后屋內傳說中的仙人飛劍,那么最少是十三。”
老人懶洋洋道:“不如你我雙方都順勢改變策略吧,宰了那小子,就可以多出很多選擇的機會。”
大概是已經得到確切回復,老人嗤笑一聲。
街上,陳平安環顧四周,沉聲道:“不用再算計我的心境了。”
笑臉兒和簪花郎雙方,都覺得匪夷所思,不知為何要冒出這么一句。
唯獨遠處一位抱劍立于樹蔭中的中年漢子,原本一直在打盹,這會兒睜開眼,不再有半點憊懶神色,冷笑道:“果然如此。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