俞真意也停下腳步,笑道:“如此輕飄飄的拳頭,種秋,難不成你好幾天沒吃飯了?不然我在這等你半個時辰,你先吃飽喝好再來?”
種秋破天荒爆粗口,“老子怕一拳把你打出屎來!”
種秋果然還是那種秋。讀書再多,真逼急了,不還是松籟國涿郡揪欄縣城的那個泥腿子?
俞真意一拍肚子,哈哈笑道:“翻了天上書,學了神仙術,走了長生橋,修了無上法,閉關之后,辟谷多年,還真沒有這屎尿屁。”
種秋嘆了口氣,“你其實是在等待那一場架分出勝負?”
俞真意點頭道:“看破了真相又如何,你又打不破我的罡氣。”
然后他搖頭道:“不是什么分出勝負,是等那個叫陳平安的年輕人死。”
種秋突然轉過頭,低頭看著稚童模樣的昔年好友,笑意古怪。
俞真意仰起頭,問道:“怎么?”
種秋說道:“還記得當年,在馬縣令衙署墻外的那次嗎?”
俞真意想了想,神色恍然,“你若是不提,還真記不起來了。”
當年在家鄉揪欄縣城,俞真意是不入朝廷流品的小小胥吏之子,種秋的門戶更是不如,兩人卻很小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,俞真意向往江湖,種秋則仰慕讀書人,骨子里都是不安分的,年少氣盛,種秋愛慕父母官馬縣令的千金,俞真意就幫著出了一籮筐的餿主意,女子本就不喜歡種秋,后來就愈發疏遠討厭種秋,有次深夜醉酒后,兩人就在那邊對著縣衙署后院的門墻撒尿,不曾想那女子剛和婢女一起偷偷出門,與一位負笈游學的外鄉書生幽會,院門一開,兩位女子結果就剛好撞到了那一幕。
縣令千金是個臉皮薄的,婢女是個兇悍的,竟然還瞥了眼俞真意和種秋襠下,滿臉嫌棄地撂下一句“兩條小蚯蚓,大半夜晃蕩什么呢?”
在那之后,種秋和俞真意就再沒有去縣衙附近。
俞真意經種秋提醒,想起這些,并不覺得有意思。
只是不知種秋為何要提及此事,難道有何深意?
種秋微笑道:“俞老神仙,如今你連小蚯蚓都不如了啊。”
俞真意臉色不變,眼神卻冷了下去,“種國師,敘舊結束了,不然咱們過過招?”
種秋一笑置之。
俞真意冷笑道:“我們不妨先賭一賭,劉宗如果可以不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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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會不會像你一樣,主動求死?”
種秋點頭道:“好啊,那我賭他不會獨自離去。”
俞真意就要抬手,將那把琉璃仙劍駕馭入手,但是他很快放下胳膊,微笑道:“這個活命的機會,我偏偏不給那劉宗。”
種秋不再說話。
兩人并肩而立。
就只是南苑國種國師和松籟國俞真意了。
俞真意突然說道:“你錯了,我的殺力,不在那把劍上,只是先前覺得你種秋還有挽救余地,故意讓著你。就像當年,從小到大,我什么都愿意讓著你,還要照顧你的感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