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終,陳平安獨自站在屋檐下,手中還拿著那把陪他度過了不知多少年的油紙傘,大街上還下著小雨。
老道人已經不在身側。
對與錯,好與壞,是與非,善與惡。
陳平安看了許許多多。
沒有看出一個覺得天經地義的道理來,反而以往許多堅持的道理,都沒了道理。
陳平安沒來由想起桂花島風波過后,見到了那位當年為陸沉撐船泛海的老舟子,看著自己說了一句,“你想要壞我大道”。
在這之前,哪怕明明知道簪花郎周仕不是真正兇手,他仍然下定決心,按照種秋事后說法,如果真有那五個名額,就用其中一個,直接將周仕“收入麾下”,一拳打殺。在這之前,他對那個枯瘦小女孩充滿了厭惡,卻不知道為何,甚至不愿深思多想。不過也不是沒有半點收獲,他開始覺得自己多放了一枚雪花錢,哪怕那枚雪花錢,挨著書中那句他認為極其優美的詩句。
雨后天晴,陳平安一路走到那口水井旁,站在那里低頭望向井底。
正在此時,小院子里的枯瘦小女孩,仰頭看著刺眼的太陽。
觀道觀,道觀道。
老道人坐在天上,看著兩人。
與藕花福地銜接的蓮花洞天,有位道人坐在池畔,看著三人。
按照某位弟子的說法,他只是閑來無事,便看看別人的小道而已。
陳平安突然收回視線,笑了起來,離開水井旁,雖然什么都沒想明白,但是想通了一件事情,那個惹人厭的小女孩,得教一教她一些為人的道理,從最簡答的教起,要是教不懂,教了還是沒用,那就不用再管了,可教還是要教的,教過之后,她最少知道了何謂善惡,再為惡,或是向善,就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了。
老道人臉色陰沉,心情不算太好,就想著要將陳平安丟出藕花福地。
他竟然沒能贏了老秀才。
于是他一揮衣袖,陳平安一步走出了藕花福地,竟是桐葉洲北晉國外的驛路上。
身穿法袍金醴,腰懸養劍葫,唯獨沒有了背后的長氣劍。
不過武道境界已是五境,并未與藕花福地一樣憑空消失。
而且心意相通的飛劍初一和十五,如今也在養劍葫內。
陳平安趕緊四周張望,所幸看到了道路上不遠處,蓮花小人兒在探頭探腦,顯然小家伙比陳平安還犯迷糊。
老道人站在他身邊,“按照約定,你可以帶走藕花福地的五個人,其中四人,我幫你選了。”
老道人手中拿著五支畫軸,隨手丟開,在陳平安身前依次排開,懸停空中,其中一幅畫卷自行打開,上邊畫著一位端坐的龍袍男子,“這是南苑國開國皇帝魏羨。”
一位負劍女子,“隋右邊,舍棄武學,一樣有劍仙之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