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錢撓撓頭,覺得果然陳平安讀書多,更有道理一些。
這一路,除了裴錢偶爾瞎扯,其實陳平安和四人幾乎沒有什么話語交流。
說來不可思議,當下這徒步五人,竟然是藕花福地歷史上的五位“天下第一”。
陳平安行走之時,一直在反復咀嚼玉簡上那篇煉化口訣。
這天行走山林青石板路上,朱斂輕聲詢問道:“少爺,怎么說?”
盧白象三人腳步如常,卻都已同時察覺到異樣。
陳平安說道:“不急。”
此次北上,刻意繞開了大泉北方邊軍的一部分轄境地界,多走山路。
但是今天終于有人泄露了馬腳,只是來自何方勢力,是邊境偶遇,忌憚五人,所以必須來此查看,還是早有預謀,就是沖著陳平安而來,暫時不好說。
這天黃昏里,細雨綿綿,山路難行,在人煙罕至的荒郊野嶺,遇上了一座廢棄多年的破廟,裴錢樂開懷,總算有個遮風擋雨的地兒了,她的靴子和褲管沾滿了泥濘,每次抬腳都像是提起好幾斤重,哪怕撐著那把油紙傘,可斜風歪雨的,還是讓她的頭發黏糊在額頭上,十分難受。
陳平安讓裴錢停下,取出一張陽氣挑燈符,捻在指間,率先走入空蕩蕩的破廟,符箓并無點燃,這才讓廟門外的裴錢進來。
市井老話說墳地可睡,破廟別進。
是有道理的,除了容易有謀財害命的劫匪流寇駐扎,破敗荒廢的廟宇道觀,神祇消散后,更容易招來四處飄蕩的鬼魅陰物,在此盤踞,淪為藏污納垢的陰煞之地,蠱惑禍害過路的借宿人。在寶瓶洲與張山峰徐遠霞同行時,就曾經遇上一頭小狐貍精,只不過像那頭心善狐魅的山澤妖魔,終究是少數,更多還是覬覦活人肉身、仇視路人一身陽氣的兇鬼惡煞。
破廟內神臺都倒塌了,泥塑神像也不知所蹤,梁上大大小小的蛛網。
朱斂撿了些零碎枯枝,仍是不夠點燃一堆篝火,只得去外邊拾取、劈砍了些浸濕的樹木,花了不少時間才燒起火堆。
裴錢進了破廟后,立即又有了借口,跟陳平安討要一張符箓貼在額頭,說是她膽兒小,要靠符箓驅邪哩。
如今只有抄寫完了五百字的圣賢文章,她才能夠借張符箓貼在額頭上顯擺。
陳平安要她用一根小樹枝在地上寫五百字,裴錢苦著臉說那她就不貼符箓了,今兒太累,能不能下次再抄書。
看著滿身泥濘模樣凄慘的黑炭小丫頭,陳平安點了點頭,裴錢如獲大赦,湊到陳平安身邊,詢問能不能瞅幾眼姚近之送她的那多寶格小木匣。
本就是她的東西,只是一直放在陳平安的竹箱里頭。
陳平安讓她自己去竹箱拿,裴錢小心翼翼取出做工精美的多寶盒,坐在陳平安身邊,卻背對著魏羨四人,盒子里頭的寶貝們,看也不給他們看一眼。
這份摳門小氣,估計是很難擰過來了。
而且陳平安似乎也沒有刻意在這件事上,為難裴錢。
朱斂之前故意逗弄裴錢,將那根誰都碰不得的行山杖藏了起來,裴錢差點跟他拼命。
多寶盒分出大小不一的九個格子。
除了小巧玲瓏、木紋細膩的木雕靈芝,以及那幾枚前朝的孤品名泉,還有一塊包漿厚重的道家令牌,雕刻有道教的靈官神像,赤面髯須,金甲紅袍,眉心開有一枚天眼,形象威武生動。這塊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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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令牌極小,應該是大戶人家從道觀請回的物品,讓家中晚輩懸佩,希望能夠為孩子驅邪護身。
其余多是秀氣精美的女子裝飾物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