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是此人登門拜訪騎鶴城驛館,親手將祖師堂嫡傳玉牌,交到他陳平安手上。
直到劉琮自認為穩操勝券,泄露了一絲天機,陳平安才意識到不對勁。
生性謹慎、處處細心的陳平安,這次之所以栽了這么大個跟頭,實在是在這之前,對那座太平山的觀感,太好。
背負老大劍仙陳清都的那把長氣劍,誤入藕花福地,鏡心齋童青青和樊莞爾借助那把鏡子,神魂體魄合一的女冠黃庭。
陳平安對她印象就很好。
之后便是那位太平山祖師爺老天君,為了斬殺背劍白猿,不惜毀去了護山大陣的兩把仙劍,為了救下鐘魁殘魂,更是不惜跌境。
印象更好。
而最早知道太平山,是與陸臺進入飛鷹堡,戳穿破壞了那名金丹邪修的百年謀劃,飛鷹堡一切禍事的罪魁禍首,那名以山岳差點鎮殺了陳平安的金丹邪修,試圖在飛鷹堡堡主夫人的心竅中養出元嬰鬼胎。在那之前,追殺這位老金丹的太平山年輕道士,應該就是尚未以謫仙人身份去往福地的黃庭。
更早之前,按照陸臺的說法,是太平山一位長生無望的元嬰大修士,體魄神魂皆趨于腐朽不堪,自知大限將至,就開始云游四方,想著盡可能為山下做些善事。
不知為何,與扶乩宗一位戾氣十足的金丹地仙,起了沖突,雙方廝殺得慘烈至極,后者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生機淡薄,竟是位元嬰,
被追殺到飛鷹堡前身所在的山頭附近,拼著玉石俱焚,動用了扶乩宗的請神降真之法,卻沒有請下一位神靈,而是以本命精血為代價,施展禁術,招來一頭遠古魔道巨擘的分身,一戰到底,同歸于盡。
打得雙方腳下地界,陰氣匯聚,無異于一座埋骨十數萬武卒的戰場遺址。
才有了后來金丹邪修順水推舟的那場陰毒布局。
所有關于太平山道士,無論是耳聞,還是親見,都讓陳平安心神往之。
就連當下盧白象手中那把狹刀停雪,都是那位壯烈戰死的元嬰地仙遺物。
所以拿到了那塊祖師堂玉牌后,陳平安根本沒有多想,只當是太平山祖師爺離開驛館后,起了愛護之心,或是鐘魁幫著說情,才有了匆匆忙忙的飛劍傳物,交待附近山上道士交予陳平安一塊護身玉牌。
現在看來,是陳平安太想當然了。
陳平安摘下那塊劉琮所謂“貨真價實”的玉牌,材質極佳,短時間內難以煉化為虛或是直接銷毀,轉身拋給裴錢,“將這塊玉牌放入油紙傘內,記得收起傘,別再打開。”
裴錢接住了那塊眼饞已久的漂亮玉牌,乖乖照做,手腳伶俐,沒有絲毫拖泥帶水。
大事不糊涂。
裴錢是不敢,怕陳平安生她的氣。
陳平安唯一一次生氣,如果不是鐘魁求情,她這會兒十有**還在狐兒鎮那破客棧,每天掃地打水,給那個胸脯亂晃蕩的老娘們當牛做馬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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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頂老儒士冷笑道:“給陳平安發現了我們的行蹤。”
魁梧漢子渾不在意,“這家伙本來就不簡單,碧游府那么大動靜,可不就是拜他所賜。不然我家主人,哪里會對付他這么個未成氣候的純粹武夫。主人臨行前與我笑言,陳平安腰間的那枚養劍葫蘆,只是個小彩頭,主人真正看重的,是到底何方神圣,舍得給他一件能夠遮蔽天機的寶貝,如果不是太燙手,主人當然是愿意借去一用的,可主人怕他一出手,整個桐葉洲就都要跟著動了,所以想要那我們來探探路,推算幕后之人的身份,若真是某位儒家圣人的大手筆,甚至是那一記專門應對桐葉洲之亂的神仙手……”
漢子很快止住話頭,不敢多說一個字。
書院君子王頎問道:“會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