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瀺突然瞇起眼。
只見畫卷當中。
陳平安去拿起養劍葫,一口氣喝完了所有酒。
然后取出那件法袍金醴,站在原地,法袍自行穿戴在身。
陳平安再取出一張祛穢符,張貼在一根房屋廊柱上。
閉上眼睛。
以修士內視之法,陳平安的神識,來到金色文膽所在府邸大門口。
大門緩緩打開。
當初煉制成功這第二件本命物后,背劍掛書的金色儒衫小人兒,對陳平安說了一句茅小冬都琢磨不透的言語。
“知錯能改,善莫大焉。”
那其實就是陳平安內心深處,陳平安對顧璨懷揣著的深深隱憂,那是陳平安對自己的一種暗示,犯錯了,不可以不認錯,不是與我陳平安關系親近之人,我就覺得他沒有錯,我要偏袒他,而是那些錯誤,是可以努力彌補的。
可是,死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人。
顧璨又不會認錯。
現在,怎么補救?
對錯是非,就擺在那里,陳平安做不到可以破例,做不到自欺欺人。
很多人都在做的都在說的,不一定就是對的。
府邸大門緩緩打開。
陳平安向那位金色儒衫小人兒作揖拜別。
原本已經結丹雛形、有望達成“道德在身”境界的金色文膽,那個金色儒衫小人兒,千萬言語,只是一聲嘆息,畢恭畢敬,與陳平安一樣作揖拜別。
砰然一聲。
整座人身小天地之中,如敲喪鐘,響徹天地間。
那顆金色文膽砰然碎裂,金色儒衫小人兒那把最近變得銹跡斑斑的長劍、光彩黯淡的書籍、以及它自身,如雪消融不復見。
青峽島這棟宅邸這間屋子。
泛起一股血腥氣。
陳平安踉踉蹌蹌跌倒在地,盤腿而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