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行,當年早打死你了。”
崔東山不但搖晃屁股,還開始揮動兩只雪白大袖子。
崔瀺自言自語道:“要在死路上逼死自己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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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平安在放下筆的時候,突然發現外邊的日頭。
想了想,便走出屋子,開始曬那些竹簡。
很多竹簡正反兩面都刻了字,倒不是竹子不夠用,游歷千萬里,路途中自然不缺遇到竹林。
只是有些當時讀書多了,就會發現許多道理,哪怕是三教百家學問的不同文脈,可有些在一枚竹簡上成雙成對的語句,還是有些“親近”,儒教之內文脈不同,可依舊宛如嫡系,三教不同,仿佛近鄰,三教與之外的諸子百家,就像是萍水相逢的江湖朋友,又或是多年不往來的遠房親戚?
陳平安在曬竹簡的時候,拿起其中一枚,正面是一句儒家的“物有本末,事有始終。知所先后,則近道矣。”
反面是那句道家的“天地有大美而不言,四時有明法而不議,萬物有成理而不說。”
只是這枚竹簡比較特殊,陳平安當初翻閱佛經后,又以刻刀在竹簡一面的旁白處,篆刻了一句字體稍小的佛家語,“諸佛妙理,非關文字”。
有一枚竹簡,正反分別篆刻著“君子務本,本立而道生”,和那句佛家的“無有定法,如來可說。”
拿起后,默誦一遍,輕輕放下。
陳平安又拿起一枚竹簡,“是法平等,無有高下”“人有南北,佛性無南北”,反面則是“君臣上下貴賤皆從法”。
最后陳平安拿起一枚竹簡,正面是“哀莫大于心死,人死亦次之。”反面是“窮則變,變則通,通則久”。
秋高氣爽,日頭高照。
陳平安曬了所有的竹簡,自己蹲在好似居中圓心的空白地帶,雙手籠袖,就這樣環顧四周。
一直這么蹲著,等到日頭斜照在山,陳平安才開始一枚枚竹簡收起來,放入方寸物當中。
這么多書上的道理,且放一放。
道理在書上,做人在書外。
這句話,是陳平安在驪珠洞天尚未破碎下墜之前,就已經知道的一個道理,而且不是從書上看來的,是別人認真講,他用心聽來的。
陳平安剛剛收好所有竹簡,就看到顧璨帶著小泥鰍走來,朝他揮手。
陳平安關上屋門,走向顧璨,一起去往那座富埒王侯的豪門宅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