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依舊按照既定路線,走在石毫國邊境線上,走過一座座城池關隘,為那些陰物鬼魅完成一個個或大或小的遺愿。
只是在這期間,一直密切關注著書簡湖的動向,只是類似與鶻落山店鋪修士低價購買一摞老舊邸報,關于書簡湖的消息,多是些不痛不癢的小道消息。
在四月“小得盈滿”的小滿時分,若是在驪珠洞天的家鄉小鎮,這會兒田地里,爭水搶水就需要很上心了,不然會影響到一年的收成。
陳平安在即將返回書簡湖之際,得到了一份在石毫國北境廣為流傳的仙家邸報,上邊記載了幾個天大的消息。
另外一支大驪鐵騎的主將曹枰,以極其大膽的用兵,涉險分兵三路,只留下中軍,駐守原地,與朱熒王朝邊境大軍對峙,其余兩股騎軍,接連攻破兩座朱熒王朝的藩屬國,當然不是吞并的那種,而是徹底打散了兩個藩屬國能夠自由調度的野戰兵力,許多兵馬只能不斷收縮,依靠雄城大鎮,各自為營,困守一隅,這就讓曹枰麾下鐵騎更加自由。
兩國難民瘋狂涌入朱熒王朝邊境地帶,藩屬國廟堂不斷有使節去往朱熒京城,哭爹喊娘,磕頭流血,哀憐不已,祈求朱熒大軍救民于水火,能夠果斷出擊,與那大驪蠻子決戰于城池之外。為此坐鎮朱熒邊境、與曹枰對峙的那位大將軍,備受詬病,怯戰的罵名,傳遍朱熒朝野,更有此人私通大驪的說法,沸沸揚揚,朱熒廟堂,被迫劃分出主站主守兩大陣營,文武混淆,山上山下同樣混雜,朝堂上,吵得朱熒皇帝都有幾次龍顏震怒,直接甩袖子,以退朝再議了事。
如果說這還只是人間大事。
那么近期入夏,發生了一件驚世駭俗的山上大事。
風雪廟神仙臺魏晉,找到了暫時結茅修行于寶瓶洲中部地帶的那位別洲大修士,北俱蘆洲天君謝實。
一戰之后,魏晉離開寶瓶洲,孑然一身,御劍去了倒懸山。
那場只有寥寥幾位觀戰者的山頂之戰,勝負結果沒有泄露,可既然謝實繼續留在了寶瓶洲,這個已經惹來寶瓶洲眾怒的道家天君,肯定沒輸。
不過即便魏晉沒能一劍擊敗謝實,寶瓶洲修士對于那位才剛剛躋身上五境的陸地劍仙,并無半點怨言,唯有一份同為一洲修士的與有榮焉,尤其是寶瓶洲劍修,更是自豪不已。
這是一洲矚目的山上大事。
這其中,還有寶瓶洲中部一地矚目的某件山上事。
一位名為馬苦玄的真武山修士,不到二十歲,修行并未幾年,竟然就先后兩場死戰,擊殺了兩位金丹劍修,據說這還是馬苦玄隱藏了壓箱底本事的前提下。朱熒王朝對此選擇沉默,因為兩場大戰,既有馬苦玄的真武山護道人在旁,也有朱熒王朝的皇室成員一旁盯著,馬苦玄的出手,沒有任何問題,光明正大,堂堂正正。
一時間,馬苦玄之名,傳遍整座寶瓶洲。
小滿之后,尤其是一旦進入梅雨時節,多濕邪氣,無論是修道之人,還是凡俗夫子,都當留心,溫養陽氣正氣,抵御濕氣邪氣。
陳平安三騎北上之時,是走了條石毫國京城以東的路線,南下之時,則是換了一條軌跡。
這天滂沱大雨中,陳平安三人牽馬歇息于一座破敗行亭,陳平安心弦一震,袖中木匣顫抖微燙。
竟是有一把最不該出現的傳訊飛劍,來了。
劉志茂已經被拘押在水牢,絕無可能在劉老成和那撥奇怪修士的眼皮子底下,還有本事駕馭自家小劍冢飛劍傳信給自己。
陳平安甚至都打算視而不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