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來到屋外檐下,跟蓮花小人兒各自坐在一條小竹椅上,普通材質,這么些年過去,早先的翠綠顏色,也已泛黃。
陳平安坐在那里,開始打盹,竹樓內外,春暖夏涼,一年四季,便是身體孱弱的凡俗夫子,在這邊久坐,都不用擔心著涼或是中暑,比崔東山在山崖書院的那棟院子,還要仙氣。
明天又要練拳了。
迷迷糊糊當中,好似在遠方,一處人心鬼蜮的污穢之地,依稀看到了開出一朵花,搖曳生姿。
陳平安沒有就此醒來,而是沉沉酣睡過去。
蓮花小人兒坐在隔壁椅子上的邊緣,揚起腦袋,輕輕搖晃雙腿,看到陳平安臉上帶著笑意,似乎夢見了什么美好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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旭日東升,很快就朝霞萬里。
竹樓一震,坐在椅子上睡了一宿的陳平安陡然醒來。
直接脫了靴子,卷了袖管褲管,登上二樓。
來到二樓屋外,陳平安略作停頓,視線低斂,轉頭望去。
當時崔東山應該就是坐在這邊,沒有進屋,以少年容貌和性情,終于與自己爺爺在百年后重逢。
兩人對坐,到底說了什么,無人知曉。
陳平安剛要跨步走入屋內,突然說道:“我與石柔打聲招呼,去去就來。”
光腳老人置若罔聞,盤腿而坐,閉目凝神。
陳平安躍下二樓,也沒有穿上靴子,兔起鶻落,很快就來到數座宅邸毗鄰而建的地方,朱斂和裴錢還未歸來,就只剩下深居簡出的石柔,和一個剛剛上山的岑鴛機。沒見著石柔,倒是先看到了岑鴛機,高挑少女應該是剛剛賞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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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步歸來,見著了陳平安,扭扭捏捏,欲言又止,陳平安點頭致意,去敲開石柔那邊宅子的大門,石柔開門后,問道:“公子有事?”
陳平安點頭說道:“裴錢回來后,就說我要她去騎龍巷看著鋪子,你跟著一起。再幫我提醒一句,不許她牽著渠黃去小鎮,就她那忘性,玩瘋了什么都記不得,她抄書一事,你盯著點,再就是如果裴錢想要上學塾,就是龍尾溪陳氏開辦的那座,如果裴錢愿意,你就讓朱斂去縣衙打聲招呼,看看是否需要什么條件,如果什么都不需要,那是更好。”
石柔答應下來,猶豫了一下,“公子,我能留在山上嗎?”
陳平安笑道:“如果你實在不愿意跟外人打交道,也可以,但是我建議你還是多適應龍泉郡這座小天地,多去文武廟走走看看,更遠一點,還有鐵符江水神祠廟,其實都可以看看,混個熟臉,總歸是好的,你的根腳底細,紙包不住火,即便魏檗不說,可大驪能人異士極多,遲早會被有心人看穿,還不如主動現身。當然,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,你最后怎么做,我不會強求。”
石柔有了些笑臉,點頭道:“那奴婢試試看。”
陳平安無奈道:“以后在外人面前,你千萬別自稱奴婢了,別人看你看我,眼神都會不對勁,到時候說不定落魄山第一個出名的事情,就是說我有怪癖,龍泉郡說大不大,就這么點地方,傳開之后,咱倆的名聲就算毀了,我總不能一座一座山頭解釋過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