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雨燒收斂笑意,只是神色安詳,似乎再無負擔,輕聲道:“行了,這些年害你和柳倩擔心,是爺爺死腦筋,轉不過彎,也是爺爺小看了陳平安,只覺得一輩子尊奉的江湖道理,給一個尚未出拳的外鄉人,壓得抬不起頭后,就真沒道理了,其實不是這樣的,道理還是那個道理,我宋雨燒只是本事小,劍術不高,但是沒關系,江湖還有陳平安。我宋雨燒講不通的,他陳平安來講。”
宋鳳山輕聲道:“如此一來,會不會耽擱陳平安自己的修行?山上修道,節外生枝,沾染塵事,是大忌諱。”
宋雨燒很是欣慰,這些年從未如此眼神明亮,“好,很好,你宋鳳山能這么想,就不輸陳平安!這才是我們劍水山莊的那一口氣!”
宋雨燒停頓片刻,壓低嗓音,“有些話,我這個當長輩的,說不出口,那些個好話,就由你來跟柳倩說了,劍水山莊虧欠了柳倩太多,你是她的男人,練劍專一是好事,可這不是你漠視身邊人付出的理由,女子嫁了人,事事勞心勞力,吃著苦,從來不是什么天經地義的事情。”
宋鳳山正要說話。
宋雨燒瞪眼道:“爺爺的道理,會差了?你小子聽著便是,瞧瞧人家陳平安,恨不得把爺爺的話記下來,學著點!”
宋鳳山笑道:“我不敢跟爺爺頂嘴,這筆賬就記在陳平安頭上了,下次他再來,就他那點酒量,一個宋鳳山最少能喝倒兩個陳平安。”
宋雨燒點頭,“這個我不攔著。”
宋雨燒突然說道:“你準備見一見韓元善,我就不搭理他了,沒什么好聊的。”
宋鳳山問道:“難道是藏在車隊之中?”
宋雨燒點頭道:“不信的話,我們可以打個賭。”
宋鳳山搖頭道:“必輸的賭局,賭什么。我這就去柳倩那邊。”
宋雨燒將宋鳳山送到了山水亭那邊,女鬼韋蔚還在那邊雙腿蕩秋千。
宋鳳山快步離去。
宋雨燒步入涼亭。
韋蔚轉過頭,可憐兮兮道:“老劍圣可別從袖子里掏出一部老黃歷來。”
宋雨燒笑了笑,“不走江湖好多年,老黃歷就真是老黃歷了。”
韋蔚嘆了口氣,“老劍圣在江湖上闖蕩的時候,咱們這些禍害,都巴不得老前輩你早死早好,省得每天提心吊膽,給老前輩你翻出黃歷一瞧,來一句今日宜祭劍。如今回頭再看,沒了老前輩,其實也不全是好事。就像那個山怪出身的,如果老前輩還在,哪里敢行事百般無忌,處處害人,還差點擄了我去當壓寨夫人。”
宋雨燒說話那叫一個直截了當,毫不留情,“你們這些賤骨頭的惡人惡鬼,也就只有同行來磨,才能稍微長點記性。”
韋蔚給逗得咯咯直笑,花枝招展。
宋雨燒瞥了眼,“騷氣熏天,壞我莊子的風水,找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