藻溪渠主猶豫了一下,也跟著停下。
她轉過頭,一雙桃花眼眸,天然水霧流溢,她貌似疑惑,楚楚可憐,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柔怯模樣,實則心中冷笑連連,怎么不走了?前邊口氣恁大,這會兒知曉前途兇險了?
杜俞已經打定主意,他只管看戲,這可是前輩自己說的。
陳平安轉身望去。
竟是那個晏清跟來了。
何露沒有尾隨,也有可能在更遠處遙遙隱匿,這位修道天才少年,應該很擅長遁術或是藏身之法。
就是身子骨弱了點。
不然陳平安會覺得比較麻煩。
一襲白衣、頭頂一盞玲瓏金冠的寶峒仙境年輕女修,御風而游,相較于身邊這個杜俞,不可否認,無論男女修士,長得好看些,蹈虛凌空的遠游身姿,確實是要賞心悅目一些。
杜俞發現前輩瞧了自己一眼,似乎有些憐憫?
咋的,前輩又要自己單槍匹馬去蒼筠湖踩陷阱?
前輩,說好的讓我袖手旁觀湊熱鬧啊?你老人家口含天憲,這金口一開,再反悔不太好吧?
陳平安說道:“晏清追來了。”
杜俞順著他的視線望去,果真有一粒白米似的小點兒,出現在視野盡頭,杜俞愣道:“這晏仙子該不會是失心瘋了,偏不信邪,想要與前……與陳兄弟掰掰手腕?”
陳平安笑道:“有些人的某些想法,我如何想也想不明白。”
藻溪渠主心中大定。
晏清仙子一到,即便尚未走到蒼筠湖邊,自己應該也危險不大了。
雖說不知為何雙方在自家祠廟沒有打生打死,可既然晏清仙子不依不饒跟來,就說明這雜種野修只要再敢出手,那就是雙方徹底撕破臉皮的勾當,在綠水府邸廝殺起來,興許會有意外,在這距離蒼筠湖只有幾步路的地方,一個粗鄙野修,一個本就只會討好寶峒仙境二祖師的鬼斧宮修士,能折騰出多大的風浪?
晏清手持入鞘短劍,飄然而落,與那斗笠青衫客相距十余步而已,而且她還要緩緩前行。
自認還算有點見微知著本事的藻溪渠主,更加暢快,瞧瞧,晏清仙子真沒把此人當回事,明知道對方擅長近身廝殺,依舊渾然不在意。
杜俞看著這位名動四方的年輕仙子,都說她與何露是人中龍鳳,天作之合。
以前不管如何嫉妒眼紅,也要承認,今夜此刻再看,好像撇下何露不說,晏清仙子長得真是俊俏啊。
這讓杜俞有些心情不爽快。
擱在嘴邊卻死活吃不著的一盤山珍海味,比給人按著吃上一口熱乎屎,更惡心人。
陳平安問道:“還有事?”
她神色冷清,依舊向前走,眼神堅毅,那份修行之人細細打磨的道心,顯然已經漣漪消散、重歸澄澈。
陳平安抬起行山杖,點了點那位姿容氣度幾無半點瑕疵的仙子,“可以停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