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位隨侍一旁撐起寶蓋的金人女子,似乎心意相通,亦是看了杜俞一眼。
杜俞牙齒在打架,繃著身軀站在那根行山杖旁邊,紋絲不動。
這個身材高大的老婆娘,可是十數國山上修士中的第二把交椅。
而且與那個坐第一把交椅的黃鉞城城主,實力相差無幾。
再者范巍然是出了名的脾氣暴躁,早些年沒當上寶峒仙境門主的時候,只要是她帶隊下山游歷,就沒有哪次不死幾位修士的,至于時運不濟的江湖武夫,更是人數眾多,范巍然還喜歡虐殺敵人,曾經有一位惹到寶峒仙境游歷弟子的六境江湖宗師,被范巍然找上門去,以法寶打倒在地后,老嫗就站在那家伙身邊,一腳一腳踩下,從腳到頭,將其踩成一灘肉泥。
范巍然抬起手指,輕輕一點頭頂金冠,所有金光倒流回金冠,金人侍女與手中華蓋便隨之消散。
晏清躬身道:“晏清拜見祖師。”
范巍然神色慈祥,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晏清的額頭,佯怒道:“你這小妮子恁大膽,敢與這種窮兇極惡的外鄉人走一路。”
晏清赧顏無言,束手而立。
范巍然轉身望向蒼筠湖,以心湖漣漪告之晏清,“好戲上場了。能夠將殷侯打得人身幻象全毀,只得真身現行,必然是一位金身境宗師無疑。難得難得,山下十數國的江湖,已經兩百年不曾見到傳說中的金身武夫了。晏丫頭,跟此人交手,一定要注意一點,千萬別被近身,別學那一味托大的湖君殷侯,會吃虧的。放著仙術和法寶不用,赤手空拳與那武夫比拼氣力大小,不是蠢嗎?”
晏清點頭。
范巍然又說道:“何況那位湖君,天生肉身強橫,不是我們練氣士可以媲美的,畜生嘛,皮糙肉厚。”
湖上猛然間出現一條身長百丈的巨大蟒蛇,已經生出四爪,高高抬起頭顱,張開大嘴,朝湖面上吐出一道碧綠光柱。
一襲青衫身影,抬起一掌,竟是硬生生擋下了那道氣勢如虹的光柱。
那幅絢爛畫面,如海上生明月。
晏清默默將這幅畫卷收入眼簾。
范巍然嗤笑道:“金身境武夫,大戰金身神祇,不錯不錯,不虛此行。”
與此同時,兩河一渠的入湖處,同時出現了三條數十丈水龍,兩條黃色水龍身形較大,那條墨黑色水龍則最為嬌小玲瓏。
三條水神金身駕馭的水龍,唯有眼眸呈現出一層淡淡的金色。
不單單是出現三條馳援而來的水龍,整座蒼筠湖轄境的大小水脈,都已經開始顫動扭轉,為湖君殷侯和一渠兩河的三位金身神祇所用。
今夜的蒼筠湖上,現在才是真正的洪水泛濫,大浪滔天。
氣勢恢宏的戰場不斷遠離渡口,往蒼筠湖湖心挪去。
一位范巍然的嫡傳弟子女修,輕聲笑道:“師父,這個家伙倒是識趣知趣,害怕水花濺到了師父一星半點的,就自己跑遠了。”
另外一位高大男子修士附和道:“識時務者為俊杰,已經徹底惹惱了湖君殷侯,生死難料,再與老祖結仇,找死不成。”
如芒在背的杜俞,像一根木頭杵在渡口最前邊。
比那根青翠欲滴的行山杖還像行山杖。
一個高不可攀的仙子晏清,就能夠讓他杜俞和鬼斧宮吃不了兜著走,更別提范巍然這種術法無敵的山巔修士。
老嫗一腳踩在鬼斧宮頭頂,那就是真正的山岳壓頂。
范巍然轉過頭,開口笑道:“晏丫頭,不用拘束,上前一步便是。”
恪守師門尊卑、輩分高下的晏清這才上前一步,與老祖并肩而立。
老嫗范巍然神色怡然,其實心中并沒有表面那么輕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