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坐在臨近一座屋脊上,有些被肩頭那只如何都安撫不下的小猴兒吵得煩躁,將其狠狠丟擲出去。
城中那些個境界低和更低的本土修士崽子們,都已經察覺到事態不妙,開始或奔或飛,紛紛逃離隨駕城。
那件異寶,他們本就不敢覬覦,大多是黃鉞城和寶峒仙境各自身后的附庸門派,被雙方拉了壯丁過來壯聲勢的,而且真打起來,多多少少是一份助力。
老人同樣心情煩悶,事情發展到這一步,很是棘手了。
那個年輕劍仙,果然是個腦子拎不清的,山上四大難纏鬼,確實名不虛傳。下山游歷行事,從來只求一個自己痛快!
這因果糾纏的頭頂天劫,是你想要擋下就能擋下的?到時候你便是見機不妙,擋了一半就跑路,給你活下性命,不還是惹了一身沒必要的腥臊?
老人突然說道:“騷娘們,我這會兒心情不好,別惹我。”
屋脊翹檐上,站著一位木釵布裙的婦人,姿色平平,但是尋常市井婦人,哪里能夠在那翹檐的寸錐之地站得穩當。
婦人掩嘴嬌笑道:“你就這么跟一位皇后娘娘說話?膽兒忒肥。”
老人悶悶道:“壞了主人謀劃這么久的大事,你我都百死難贖。尤其是這類功虧一簣的尷尬局面,主人只會更加惱火。”
婦人擺手道:“雖然不曉得為何那件異寶會突然安靜下來,任由天劫消磨它的先天品相,也沒有伺機逃竄出去,但是天劫一落地,它還是會被逼著現身,黃鉞城和寶峒仙境都已經識趣遠離,不是去那蒼筠湖龍宮避禍,就是去更遠的黑釉山躲災,到時候你我就得了先機,不是更好?”
婦人說到這里,神色凝重起來,“你我都共事多少年了,容我斗膽問一句私心話,為何主人不愿親自出手,以主人的通天修為,那樁壯舉之后,雖說損耗過重,不得不閉關,可這都幾百年了,怎么都該重新恢復巔峰修為了,主人一來,那件異寶豈不是手到擒來?誰敢擋道,范巍然這些廢物?”
老人譏笑道:“你懂個屁。這類功德之寶,只靠修為高,就能硬搶到手?況且主人修為越高,又不是那純粹武夫和兵家修士,進了這處地界,便成了眾矢之的,這天劫可是長眼睛的,便是扛下了,損耗那么多的道行,你賠?你就算加上整座銀屏國的那點狗屁寶庫珍藏,就賠得起啦?笑話!”
婦人對老人的冷嘲熱諷不以為然,轉頭凝視著城隍廟那邊,皺眉道:“看情況,咱們最少也需要暫時離開隨駕城,離得近了,你我不一樣是天塌下來個高頂著?給這天劫當出氣筒?若是離得遠了,等到天劫一過,重寶定要趕緊現身,逃離這座污穢之地,到時候黃鉞城和寶峒仙境出手可不會慢。咱倆對上葉酣和范巍然兩人是毫無問題,可他們身邊圍著那么多廢物,數量多了之后,小心螞蟻啃死象。”
老人笑了,指了指那只爬回屋脊、不斷朝城隍廟那邊呲牙咧嘴的小猴兒,道:“你這婆姨這么多年,成天跟所謂的帝王將相龍子龍孫打交道,眼神是越來越差勁了,沒瞧出來吧,這是主人重金購買的吞寶猴,遠古異種后裔,知道花了多少神仙錢嗎,我說出來怕嚇死你。有它在,就可吞寶在腹,所以事情沒你想得那么麻煩,可若是你自己本事不濟,給葉酣或是范巍然纏上,無法脫身,事先說好,我只會帶了小猴兒一走了之,你這只騷狐貍能否繼續享受你的人間富貴,繼續以那一國龍氣雕琢狐皮,反正你自個兒搏命去。”
這頭騷狐貍,都當了幾回皇后娘娘了?
老人心中腹誹。
那婦人哀嘆一聲,仰頭望向那座緩緩下墜的黑云,眼中有些憂懼,“主人的那個死對頭,不會從中作梗吧?當真只有葉酣、范巍然兩位金丹修士?”
老人搖頭道:“既然當年雙方就已經劃清界限,井水不犯河水,各取所需,應該不會再有意外。到了主人這般高度的,反而比我們這些井底之蛙更在意承諾。我臨行前,主人說了一些到底的言語,就這么兩位紙糊的金丹,如果你我還爭不過,就別回去了,自己找個地兒一頭撞死了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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婦人點點頭,然后她那天然嫵媚的一雙眼眸,流露出一抹炙熱,“那真是一把好劍!絕對是一件法寶!便是外邊那些地仙劍修,見著了也會心動!”
老人笑道:“路邊的瞎子都瞧得出來,需要你說?怎的,心動了?那就去搶嘛。”
婦人扭頭拋了一記媚眼,“老東西凈說混話。真要搶奪,那也得這家伙自不量力,給天劫打個半死才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