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眉心處,滲出一粒猩紅血滴,他突然抬起手,像是在示意外人不用插手。
他一拍養劍葫,本名小酆都的飛劍初一就懸停在養劍葫的口子上方,他獰笑道:“飛劍就在這里,我們賭一賭?!”
老人看著那個年輕人的笑容,老人亦是滿臉笑意,竟是有些快意神色,道:“很好,我可以確定,你與我高承,最早的時候,一定是差不多的出身和境遇。”
老人出現之后,非但沒有出劍的跡象,反而就此停步,“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,在隨駕城,竺泉等人為何不出手幫你抵御天劫?”
陳平安以左手抹臉,將笑意一點一點抹去,緩緩道:“很簡單,我與竺宗主一開始就說過,只要不是你高承親手殺我,那么就算我死了,他們也不用現身。”
老人點頭道:“這種事情,也就只有披麻宗修士會答應了。這種決定,也就只有現在的你,以前的高承,做得出來。這座天下,就該我們這種人,一直往上走的。”
老人微笑道:“別死在別人手上,我在京觀城等你。我怕你到時候會自己改變主意,所以勸你直接殺穿骸骨灘,一鼓作氣殺到京觀城。”
老人仰頭望向遠方,大概是北俱蘆洲的最南方,“大道之上,孑然一身,終于看到了一位真正的同道中人。此次殺你不成,反而付出一魂一魄的代價,其實仔細想一想,其實沒有那么無法接受。對了,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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該好好謝一謝那個金鐸寺少女,還有你身后的這個小水怪,沒有這兩個小小的意外幫你安穩心境,你再小心,也走不到這艘渡船,竺泉三人興許搶得下飛劍,卻絕對救不了你這條命。”
老人抖了抖袖子,窗口死人和船頭死人,被他一分為二的那縷魂,徹底消散天地間。
兩個死人這才真正死去,瞬間變作一副白骨,摔碎在地。
老人伸手繞過肩頭,緩緩拔出那把長劍。
陳平安竟是紋絲不動。
老人大笑道:“就算只是我高承的一魂一魄,披麻宗三個玉璞境,還真不配有此斬獲。”
老人拔出長劍后,一寸一寸割掉了自己的脖子,死死盯住那個好像半點不意外的年輕人,“蒼筠湖龍宮的神靈高坐,更像我高承,在骸骨灘分出生死后,你死了,我會帶你去瞧一瞧什么叫真正的酆都,我死了,你也可以自己走去看看。不過,我真的很難死就是了。”
一位遠游境的純粹武夫,就這么自己割掉了自己的整個頭顱。
頭顱滾落在地,無頭尸體依舊雙手拄劍,屹立不倒。
渡船之上,瞬間就隔絕出一座小天地。
三位披麻宗老祖聯袂出現。
兩位男子老祖分別去往兩具白骨附近,各自以神通術法查看勘驗。
佩刀竺泉站在陳平安身邊,嘆息一聲,“陳平安,你再這樣下去,會很兇險的。”
但是陳平安卻說道:“我以自己的惡念磨劍,無礙天地。”
竺泉欲言又止,搖搖頭,轉頭看了眼那具無頭尸體,沉默許久,“陳平安,你會變成第二個高承嗎?”
陳平安一言不發,只是緩緩抹平兩只袖子。
竺泉只是望著那具尸體,眼神復雜,“我對京觀城和高承,自然恨之入骨,但是我不得不承認,內心深處,一直很敬重高承。”
陳平安只是轉過身,低頭看著那個在停滯光陰長河中一動不動的小姑娘。
穿著那件法袍金醴,似乎愈發顯黑了,他便有些笑意。
再黑也沒那丫頭黝黑不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