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離那處洞府,其實還有百余里山路要走。
就在此時,黃希率先放緩腳步,狄元封隨后停步,伸手按住刀柄。
然后孫道人也意識到不對勁,定睛望去,遠處有一座破敗不堪的山野行亭,雜草叢生,顯得十分突兀,還有一些樹木被砍斷的人為跡象。
陳平安自然是最早一個感知行亭那邊的異樣。
敢這么光明正大在夜中燃起篝火的,只會是譜牒仙師,而且來頭不小。
行亭那邊走出一位魁梧漢子,陳平安一眼就認出對方身份。
芙蕖國武將高陵。
先前陳平安與那位填海真人一起垂釣,身披神人承露甲的高陵,氣勢洶洶持槍下船,被陳平安一掌推回了樓船之上。
除了暫時沒有披掛甘露甲的高陵,還有一位陌生武夫,氣勢還算可以。
大概又是一位金身境吧。
只不過不知是北亭國當地宗師,還是芙蕖國武夫,不過后者可能性相對較小,芙蕖國不大,沿途游歷,觀其地方風俗,有些重文抑武,應該武運有限。
至于當時那位能夠讓高陵護駕的船頭女子,是一位毋庸置疑的女修,后來在彩雀府桃花渡那邊茶肆,陳平安與掌柜女子閑聊,得知芙蕖國有一位出身豪閥的女子,名為白璧,很小就被一座北俱蘆洲的宗門收為嫡傳弟子。陳平安估算一下離鄉歲數,與那女子姿容和大致境界,當時乘坐樓船返鄉的女子,應該正是水龍宗玉璞境宗主的關門弟子,白璧。
然后陳平安問了一個比較令人尷尬的問題,“孫道長,咱們是直接走過行亭?”
孫道長面無表情,不急不躁不言語,神仙氣度。
狄元封卻有些頭疼。
陳平安轉頭望去,狄元封微微皺眉,那個背行囊的黃希卻神色如常。
陳平安心中了然。
看來這位雷神宅孫老神仙,與“嘉佑國秦巨源”,似乎直到現在,還沒能弄清楚,互為盟友的三人當中,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啊。
這個黃希平時的呼吸吐納,腳步輕重,都顯示他只是一位五境純粹武夫。
只不過這種事情,陳平安還算行家里手,這一路行來,確定了對方也是一位故意壓境的……同道中人。
可惜聞道有先后,比起年紀不大、江湖卻走很遠的陳平安,這個黃希在長久的徒步途中,還是會流露出些蛛絲馬跡。
金身境。
興許還有可能不是那紙糊的第七境。
真是辛苦這位宗師的平易近人了。
至于自己,陳平安覺得身為三境練氣士,如何平易近人都不過分。
高陵和另外一位武夫宗師走出行亭,就站在那邊,也不退回有火光搖曳的行亭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