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單單他師父是女武神裴杯的關系,在庇護著曹慈不受上五境修士的意外打殺。不然被覆滅的那個大王朝,仇家可不止一兩個上五境修士。殺你裴杯是奢望,殺你遠游別洲的弟子曹慈,不會太難,最少是有機會的。
曹慈自己所思所想,所作所為,便是最大的護道人。例如這次與朋友劉幽州一起遠游金甲洲,皚皚洲財神爺,愿意將曹慈的性命,到底看得有多重,是不是與嫡子劉幽州一般,看似是財神爺權衡利弊后作出的選擇,其實歸根結底,還是曹慈自己的決定。
中土神洲真正的純粹武夫,大多愿意對曹慈主動給予或多或少的善意,可能是背后閑聊,為這個晚輩說幾句好話,說不定還會親自出手打消一些危機漣漪。
如何變壞為好,是本事,好上加好,更是能耐。
真正看著世間萬物的,不是雙眼,是人心。
看待曹慈,只看他有前無古人的資質,只看他身后站著師父裴杯。
這便是眼睛很管用,人心在關門。
李柳大概是習慣了與火龍真人針鋒相對,笑道:“這些道理,適用之人不會多。”
火龍真人哈哈大笑道:“就事論事,就人論人,不以人廢所有事,不以一件事廢整個人,對錯是非,便沒那么一團漿糊了。”
李柳說道:“難。”
袁靈殿點頭道:“師父有理。”
不幫師父,難道還幫外人?
何況袁靈殿本就覺得師父更在理。
結果火龍真人笑問道:“那為師就要問你了,你覺得這曹慈,還有如今咱們北俱蘆洲的年輕第一人,他們的問心局,在何時何地?”
袁靈殿本心上,是習慣了以“氣力”言語的修道之人。這么多年的修心養性,其實還是不夠圓滿無瑕,故而一直凝滯在玉璞境瓶頸上。不是說袁靈殿就是驕縱跋扈之輩,趴地峰該有道法和道理,袁靈殿不曾少了半點,事實上下山歷練,指玄峰袁靈殿反而同門中口碑最好的那個,只不過反而是被火龍真人責罰最多、最重的那個。
袁靈殿稍作思量,便笑道:“自然是前無古人的曹慈,遇到了后有來者,站在身邊,或是身后不遠處,不但如此,后來之人,還有機會超過曹慈,那會兒,才是曹慈本心顯露的關鍵。至于那個只要選擇出手對敵就必贏的林素,何時結結實實輸了一次,才會飽受煎熬。”
火龍真人點了點頭,似乎認可這兩個答案,又問道:“那你呢,靈殿,為何破不了境?天底下有你這種明明有了仙人修為卻是玉璞境界的道門修士嗎?為師瞪大眼睛,看來看去,都沒找到幾個。”
袁靈殿說道:“自然是修力有余,修心不夠。”
火龍真人笑了笑,“就因為你修行早期,氣力太大,想事情太少,破境太快,好像比起太霞、白云幾脈的師姐師兄,自己對于道法深處的真意,了解最少?還是后來被為師責罰太重,覺得自己即便沒有錯,也只是沒想到,便一直琢磨來推敲去,關起門來好好反省錯在何處?想明白了,便是破境之時?”
袁靈殿點頭承認,“確實如此。”
“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性,自己是在以無錯想有錯?是不是在那歧路上打轉?”
火龍真人嘆了口氣道:“癡兒!世間師父傳道弟子,難道就只能幫著弟子指路,走那捷徑?就不許師父在道路上設置重重關隘,讓弟子雖然方向對,行路卻難?好讓弟子問道之心卻能更堅定?”
袁靈殿破天荒有些委屈神色,“師父道法何其高,學問何其大,弟子不愿質疑半點。”
火龍真人伸手指向這位指玄峰弟子,怒道:“你去問問那鳧水島的年輕人,他小小年紀,有沒有那個念頭,便是他最敬重的齊靜春齊先生,也未必事事道理都對?!你問他敢不敢這么想!敢不敢去用心琢磨文圣一脈之外的圣賢道理,卻唯獨不怕壓過最早的道理?!“
“靈殿,你要是只覺得天底下的道理,都在師父身上,弟子只能學走七七八八,那徒弟傳徒孫,徒孫再傳,天底下還能剩下幾個道理?你袁靈殿連這個都不敢想,辛苦修行六百年,難道光長氣力不長道心嗎?!咋的,為師的趴地峰,需要搬山扛土、劈柴燒炭的苦力,便有了你袁靈殿這一身腱子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