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景龍笑著點頭,“一來白裳從來心高氣傲,本就不會仗著境界與輩分,欺負我這么個新近玉璞境,哪怕沒有這檔子事,他愿意出劍,其實也談不上壞事。二來就像你猜測的,白裳當下確實是有些壓力,不得不主動與我太徽劍宗結下一份香火情,幫忙免去那個‘萬一’,畢竟北俱蘆洲瞧我不太順眼的劍仙前輩,還是有的。有了白裳壓軸出劍,再有之前酈采、董鑄兩位前輩,這三場問劍,我齊景龍就算高枕無憂了,只會大受裨益,而無性命之憂。”
陳平安笑問道:“這么大喜事,不喝點小酒兒,慶祝慶祝?”
齊景龍破天荒點了點頭,伸出手。
陳平安取出兩壺糯米酒釀,疑惑道:“成了上五境修士,性子轉變如此之大?”
齊景龍接過酒壺,微笑道:“不是慶賀你我各自破境,而是還能再次重逢。”
陳平安的走瀆之行,并不輕松,一位元嬰劍修破開瓶頸,一樣如此。
兩人能夠都活著,然后重逢也無事,比那破境,更值得喝酒。
齊景龍愿意喝這樣的酒。
兩人手持酒壺,輕輕磕碰,相視一笑,盡在不言中,各自飲酒江湖中。
陳平安突然輕聲道:“江湖沒什么好的。”
齊景龍笑道:“也就酒還行。”
白首看似逛蕩去了,其實沒走遠,一直豎起耳朵聽那邊的“閨房話”。
少年打了個激靈,雙手抱住肩膀,埋怨道:“這倆大老爺們,怎么這么膩歪呢?不像話,不像話……”
不過覺得那個姓陳的,可真是有些,原來如今才這么點境界,就有如此經歷和能耐了,說起十境武夫的拳頭,就跟喝酒似的,還上癮了?腦子是有個坑啊,還是有兩個坑啊?
惹不起,惹不起。自己以后與他言語,要客氣點,與他稱兄道弟的時候,要更有誠意些。等到陳平安成了金丹地仙,同時又是什么九境、十境的武夫宗師,自己臉上也光彩。
少年耳邊突然響起齊景龍的言語,“偷聽了這么久,作何感想,想不想喝酒?”
白首一本正經道:“喝什么酒,小小年紀,耽誤修行!”
陳平安嘖嘖道:“不愧是齊景龍的弟子,見風使舵的本事,不比我的開山大弟子差多少。”
白首這就有些不服氣了,說我見風使舵,我忍了,說我見風使舵的本事都還不如人,真是沒辦法忍,轉頭大聲道:“姓陳的,你弟子姓甚名甚,你幫我捎句話給他,就說我翩然峰白首,哪天有空就要會一會他!文斗武斗,道法拳頭劍術,隨他挑!”
陳平安笑道:“文斗還行,武斗就算了,我那開山弟子如今還在學塾念書。”
白首搖搖頭,“算他走狗屎運!”
少年大踏步離去。
如今少年還不曉得就這么幾句無心之言,今后要挨多少頓打,以至于翩然峰白首劍仙將來膾炙人口的口頭禪,便是那句“禍從口出啊”。
陳平安喝過了酒,起身說道:“就不耽擱你迎來送往了,再說了還有三場架要打,我繼續趕路。”
齊景龍也沒有挽留,似乎早有準備,從袖中掏出一本冊子,說道:“關于劍修的修行之法,一點自己的心得,你閑暇時可以翻翻看。”
陳平安收入袖中,問道:“在你們太徽劍宗,我駕馭符舟遠游,會不會有麻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