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雖然曾是十境武夫,卻止步于氣盛,這與她資質好壞、磨礪多寡都沒有關系,而是錯生在了劍氣長城,會被先天壓勝,能夠僥幸破境躋身十境,就已經是極大的意外,如果說外邊浩然天下的劍修,在劍氣長城眼中都不值一提,那么她也聽過一位圣人笑言,浩然天下的純粹武夫,可謂足金足銀,每一位十境山巔武夫,底子都穩如山岳。
所以白煉霜這輩子沒什么大遺憾,唯一的不足,便是未能與十境武夫切磋過。
陳平安其實說出那句話后,就很后悔,立即點頭道:“足夠了,白嬤嬤的拳意拳架,就已經讓晚輩受益匪淺,是晚輩從未領略過的武學嶄新畫卷。”
納蘭夜行輕輕點頭。
是個有眼力勁兒的,也是個會說話的。
老嫗笑逐顏開。
陳平安突然之間,側過身。
老嫗轉頭怒罵道:“老不死的東西,有你這么偷襲的嗎?”
納蘭夜行只是望向陳平安,笑道:“這就是我們這邊玉璞境劍修都會有的飛劍速度,躲不掉,很正常,但是只要有了這么個躲避的念頭,就已經相當不錯。”
陳平安抱拳行禮。
從頭到尾,陳平安就根本沒有看到那把飛劍。
老人揮揮手,“陳公子早些歇息。”
老人從涼亭內憑空消失。
老嫗也要告辭離去。
陳平安卻笑著挽留,“能不能與白嬤嬤多聊聊。”
老嫗滿臉笑意,與陳平安一起掠入涼亭,陳平安早已以手背擦去血跡,輕聲問道:“白嬤嬤,我能不能喝點酒?”
老嫗笑道:“這有什么行不行的,只管喝,若是小姐念叨,我幫你說話。”
陳平安取出一壺糯米酒釀,喝了幾口后,放下酒壺,與老嫗說起了浩然天下的純粹武夫,當然也說了藕花福地那邊的江湖見聞。
偶爾還會站起身,放下酒壺,為老嫗比劃幾下偷學而來的拳架拳樁。
老嫗多是在聽那個朝氣勃勃的年輕人說話,她笑容淺淺,輕輕點頭,言語不多。
年輕人性情沉穩,但是又神采飛揚。
納蘭夜行站在遠處的夜幕中,看著山巔涼亭那一幕,微笑道:“小姐的眼光,與夫人當年一般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