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嫗向前踏出一步,步子極小,雙手拳架,亦是小巧之中有大氣象,大拳意,笑問道:“陳平安,敢不敢主動近身出拳?”
陳平安腳踩六步走樁,最后一步,轟然踩地,一身拳意傾瀉如瀑。
老嫗擰轉身形,一手拍掉陳平安拳頭,一掌推在陳平安額頭,看似輕描淡寫,實則聲勢沉悶如包裹棉布的大錘,狠狠撞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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便是納蘭夜行都覺得這一巴掌,真不算手下留情了。
陳平安被一掌拍飛出去,只是拳意非但沒就此斷掉,反而愈發凝練厚重,如深水無聲,流轉全身。
在空中飄轉身形,一腳率先落地輕輕滑出數尺,而且沒有任何凝滯,雙腳都觸及地面之際,幾次幅度極小的挪步,肩頭隨之微動,一襲青衫泛起漣漪,無形中卸去老嫗那一掌剩余拳罡,與此同時,陳平安將自己手上的神人擂鼓式拳架,學那白嬤嬤的拳意,略微雙手靠攏幾分,力圖嘗試一種拳意收多放也多的境地。
老嫗忍不住笑道:“陳公子,這會兒都要偷學拳架,是真沒把我這跌境的九境武夫當回事啊?”
陳平安苦笑道:“習慣了。”
陳平安就要重新伸展拳架,將神人擂鼓式恢復如初。
老嫗借此稍縱即逝的空隙,驟然而至,一拳貼腹,一拳走直線,氣勢如虹。
不曾想根本就是守株待兔的陳平安,以拳換拳,面門挨了結實一錘,卻也一拳實實在在砸中老嫗額頭。
老嫗雙腳一沉,身形凝固不動,只是額頭處,卻有了些許淤青。
陳平安依舊是背靠墻壁,雙膝微蹲,拳架一開一合,如蛟龍震動脊背,將那老嫗拳罡再次震散。
至于臉上那些緩緩滲出的血跡。
真不是陳平安假裝不在意,是真的渾然不在意,反而有些熟悉的安心。
于是陳平安說道:“白嬤嬤還是以九境的身形,遞出遠游境巔峰的拳頭吧?”
納蘭夜行在涼亭里邊憋著笑。
老嫗也有些笑意,根本沒有半點惱羞成怒,好奇問道:“陳平安,你跟我說句老實話,除了十境武夫的九境三拳之外,還挨過多少宗師的打?”
陳平安想了想,“還被兩位十境武夫喂過拳,時間最少的一次,也得有個把月光陰,期間對方喂拳我吃拳,一直沒停過,幾乎每次都是奄奄一息的下場,給人拖去泡藥缸子。”
納蘭夜行哭笑不得。
老嫗搖搖頭,收了拳架,“那我就沒必要出拳了,免得貽笑大方。總不能因為切磋,還要大半夜去準備個藥缸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