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姚說道:“我這不是與你說些寬慰言語嗎?”
陳平安笑道:“心領了。”
陳平安記起一事,“疊嶂每天忙著鋪子生意,當真不會耽擱她修行?”
寧姚搖頭道:“不會,除了下五境躋身洞府境,以及躋身金丹,兩次是在寧府,其余疊嶂破境,都靠自己,每經歷過一場戰場上磨礪,疊嶂就能破境極快,她是一個天生適合大規模廝殺的天才。上次她與董畫符切磋,你其實沒有看到全部,等真正上了戰場,與疊嶂并肩作戰,你就會明白,疊嶂為何會被陳三秋他們當作生死好友,除我之外,陳三秋每次大戰落幕,都要詢問晏胖子和董黑炭,疊嶂的后腦勺看清了沒有,到底美不美。”
寧姚說道:“故而董、陳兩家長輩,對于出身不太好的疊嶂,其實一直很刮目相看,尤其是陳家那邊,還有意讓一位年輕俊彥,嫁娶疊嶂,陳三秋的那位兄長都點頭答應了,只是疊嶂自己沒答應。董爺爺愿意為太徽劍宗劍仙黃童送行,選在疊嶂的鋪子,與你無關,只與疊嶂救過董黑炭的性命,有關。疊嶂曾經說過一句話,‘我若必死,無需救我。’董爺爺特別欣賞。”
寧姚笑道:“這些事情,我沒有跟疊嶂多說,她心思細膩,總會多想,我怕她分心,她對于那些戰功彪炳的前輩劍仙,太過仰慕,過猶不及。先前在店鋪那邊,你應該也察覺到了,不管是左右,還是董爺爺,或是韓槐子酈采他們,疊嶂見到了,都會很緊張。”
陳平安點點頭,“確實發現了,你要是答應,回頭我可以與她聊聊,關于此事,我比較有心得。”
寧姚盯住陳平安,問道:“這有什么不答應的,還是說,你覺得我很不近人情?”
陳平安伸出雙手,捏住寧姚的臉頰,“怎么可能呢。”
一直眼觀八面耳聽四方的晏胖子一個不慎,給學了他拳腳武藝的小姑娘一腿砸在面門上,晏琢渾然不覺,給郭竹酒使眼色,小姑娘轉頭一瞧,倒抽冷氣,師父恁大膽,果然是藝高人膽大!自己更是聰明絕頂運氣好,此次拜師學藝,穩賺不虧!
寧姚站著不動,任由那家伙雙指捏住兩邊臉頰,“本事這么大,去芥子小天地,陪你練練手?”
陳平安趕緊收手,不過一手負后,一手攤開手掌伸向演武場,微笑道:“請。”
寧姚一挑眉,掠入演武場靠近南邊的那處芥子天地,飄然站定,輕輕擰轉手腕。
陳平安跑了個沒影。
寧姚也沒追他,只是祭出飛劍,在芥子天地中閑庭信步,連練劍都算不上,只是久未讓自身飛劍見天地罷了。
修行一事,對于寧姚而已,實在不值一提。
郭竹酒怔怔道:“審時度勢,能伸能屈,吾師真乃大丈夫也。”
晏琢問道:“綠端,我教你拳法,你教我這馬屁功夫,如何?”
小姑娘學那青衫劍客師父當初在大街一役,對敵之前,擺出一手握拳在前、一手負后的瀟灑姿勢,搖頭道:“你心不誠,資質更差。”
晏琢有點懵。
寧姚招手道:“綠端,過來挨打。”
郭竹酒嚷了一句好嘞,然后就開始跑路,好歹是位中五境劍修,御風逃遁不難,就是不如未來師父那般行云流水罷了。
弟子不如師,無需羞愧。
只可惜被寧姚伸手一抓,以火候剛好的一陣細密劍氣,裹挾郭竹酒,將其隨隨便便拽到自己身邊。
郭竹酒一個踉蹌站定,輕喝一聲,雙手合掌,然后十指交纏掐訣,“天靈靈地靈靈,寧姐姐瞧不見,打了也不疼!”
晏琢雙手捂住臉,狠狠揉搓起來,自言自語道:“要我收綠端這種弟子,我寧肯拜她為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