剎那之間,咫尺之地,身高只如市井稚童的小道士,卻猶如一座山岳猛然矗立天地間。
崔東山揮手作別,“別想著守株待兔啊,更別打關門放狗的主意啊,我這中五境大神仙的舉手抬足,那叫一個地動山搖,不等你們害怕,我自己就先怕了。”
小道童就要破例一回,去劍氣長城將此人揪回倒懸山地界,不曾想那位坐鎮孤峰之巔的大天君,卻突然以心聲漠然道:“隨他去。”
小道童轉過頭,眼神冰冷,遠眺孤峰之巔的那道身影,“你要以規矩阻我行事?”
那位與小道童道脈不同的大天君冷笑道:“規矩?規矩都是我訂立的,你不服此事已多年,我何曾以規矩壓你半點?道法而已。”
小道童惱火不已,原地打轉而走。
突然又有一顆腦袋竄出來,痛心疾首道:“被外鄉人窩心,被自己人堵心,氣煞我也,真真氣煞我也。”
小道童真正動怒之后,便直接引發了倒懸山高空的天地異象,天上云海翻涌,海上掀起巨浪,神仙打架,殃及無數停岸渡船起伏不定,人人驚駭,卻又不知緣由。
早已在山腳大門那邊設置小天地的倒懸山大天君,淡然說道:“都適可而止。”
崔東山這才徹底走入劍氣長城。
有些芝麻綠豆大小的道理,與倒懸山拳頭最大的掰扯清楚了,那就身前萬般難事,皆有人主動持刀幫著迎刃而解了。
可崔東山依舊心情不佳。
那個小道童,道法也就那樣,卻來歷不俗,不提小道童的師父,其中一位與小道童牽扯極深的某個存在,是白玉京極高處的大人物,崔東山其實不順眼挺多年了。
只是一想到自己只能不順眼,卻沒辦法立即將其按在地上教做人,只能再等等,等那機會的到來,崔東山便覺得自己實在窩囊了些。
自己這般講理的人,交友遍天下,天底下就不該有那隔夜仇啊。
再想一想崔瀺那個老王八蛋如今的境界,崔東山就更煩悶了。
所以臉色不太好看。
裴錢憂心忡忡問道:“說話難聽,然后給人打了?出門在外,吃了虧,忍一忍。”
崔東山搖搖頭,難得沒有與這位大師姐說些打趣言語。
文圣一脈,恩怨也好,教訓也罷,師徒之間,師兄弟之間,無論誰無論做了什么,都該是關起門來打板子的自家事。
我文圣一脈,從先生到學生,何曾為了一己私欲而害人間半點?
什么時候,淪落到只能由得他人合起伙來,一個個高高在天,來指手畫腳了?
文圣一脈,何談香火?
當真說錯了嗎?
沒有!
別說是整座浩然天下,只說最小的寶瓶洲,又有幾人知曉那落魄山,到底掛了幾人畫像?
百年以來,其罪在那崔瀺,當然也在我崔東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