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東山沒有收回手,微笑補充了一句道:“是白帝城彩云路上撿來的。”
納蘭夜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,從那白衣少年手中抓過丹丸,藏入袖中,想了想,還是收入懷中好了,老人嘴上埋怨道:“東山啊,你這孩子也真是的,跟納蘭爺爺還送什么禮,生分。”
崔東山一臉驚訝,伸出手,“顯得生分?豈不是晚輩畫蛇添足了,那還我。”
納蘭夜行伸手輕輕推開少年的手,語重心長道:“東山啊,瞧瞧,如此一來,更生分了不是。”
少年好像被老人說服了,便轉身跑向寧府門口,自己開了門,跨過門檻,這才轉身伸手,“還我。”
納蘭夜行倒抽一口冷氣,好家伙,準沒錯,真是那姑爺的得意學生,說不定還是得了全部真傳的那種。
納蘭夜行裝聾作啞扮瞎子,轉身就走。這寧府愛進不進,門愛關不關。
崔東山進了門,關了門,快步跟上納蘭夜行,輕聲道:“納蘭爺爺,這會兒曉得我是誰了吧?”
納蘭夜行微笑道:“東山啊,你是姑爺里邊最出息的學生吧?”
崔東山愧疚道:“只恨在那白帝城彩云路上只撿了一顆啊。”
一瞬間。
崔東山伸出雙指,擋在腦袋一側。
納蘭夜行笑了笑,“如此一來,我便安心收下了。”
崔東山收起手,輕聲道:“我是飛升境修士的事情,懇請納蘭爺爺莫要聲張,免得劍仙們嫌棄我境界太低,給先生丟臉。”
納蘭夜行有些心累,甚至都不是那顆丹丸本身,而在于雙方見面之后,崔東山的言行舉止,自己都沒有猜中一個。
只說自己方才祭出飛劍嚇唬這少年,對方既然境界極高,那么完全可以視而不見,或是竭力出手,抵擋飛劍。
可這家伙,卻偏要伸手阻擋,還故意慢了一線,雙指并攏觸及飛劍,不在劍尖劍身,只在劍柄。
納蘭夜行憂心忡忡。
崔東山與老人并肩而行,環顧四周,嬉皮笑臉隨口說道:“我既然是先生的學生,納蘭爺爺到底是擔心我人太壞呢,還是擔心我先生不夠好呢?是相信我崔東山腦子不夠用呢,還是更相信姑爺思慮無錯呢?到底是擔心我這個外鄉人的云遮霧繞呢,還是擔心寧府的底蘊,寧府內外的一位位劍仙飛劍,不夠破開云海呢?一位落魄了的上五境劍修,到底是該相信自己飛劍殺力大小呢,還是相信自己的劍心足夠清澈無垢呢?到底是不是我這么說了之后,原本相信了卻也不那么相信了呢?”
納蘭夜行神色凝重。
崔東山嘖嘖感慨道:“氣力大者,為人處世,總是覺得可以省心省力,這樣不太好啊。”
納蘭夜行緊皺眉頭。
崔東山瞥了眼不遠處的斬龍崖,“先生在,事無憂,納蘭老哥,我們兄弟倆要珍惜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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納蘭夜行一路上不言不語。
到了姑爺那棟宅子,裴錢和曹晴朗也在,崔東山作揖道了一聲謝,稱呼為納蘭爺爺。
納蘭夜行笑著點頭,對屋內起身的陳平安說道:“方才東山與我一見如故,差點認了我做兄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