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但是一旦隱官一脈的飛劍傳訊出去,瞬間就會有數十位劍仙必須立即掉轉劍尖。哪怕導致劍陣受創,所有劍仙也得聽令行事。
陳平安微笑道:“虱子多了不癢,債多了不愁,習慣就好。黃鸞與仰止,只要一個沖動,說不定就要成為一雙亡命鴛鴦,不是神仙眷侶神似神仙眷侶。”
有一件事陳平安沒有泄露天機,兩把“隱官”飛劍,其中更加隱蔽的一把,直接去往老大劍仙那邊,一旦有大妖臨近,除了一大堆劍仙出劍之外,還要老大劍仙直接向陳熙和齊廷濟下令,務必出劍將其斬殺。眾目睽睽之下,劍仙已經人人出劍攔截,這兩位在墻頭上刻過字的家主,不過是順勢撿漏罷了,到時候誰會留力?不敢的。
陳平安除了斷定那隱官蕭愻是叛徒之外,其實也信不過這兩位殺力極高的老劍仙,這原本看似是一樁頂天的壞事。
可事實上,信得過,有那信得過的手段。信不過,就有信不過的安排。
仰止與黃鸞如果覺得如今的劍氣長城,還是以往萬年的劍氣長城,覺得有機會安然無恙往返一趟,那就得付出代價。
不是說萬年以來,劍氣長城的出劍,不夠高。
恰恰相反,正因為之前萬年劍仙出劍的慷慨壯烈,才為今天隱官一脈劍修贏得了運籌帷幄的余地。
陸芝搖頭道:“你想得太簡單了,熬到了仰止這種歲數、境界的老畜生,沒幾個蠢的。”
“是我想得淺了。”
陳平安笑呵呵:“好在我們也沒什么損失。”
陸芝擺擺手,“隱官大人繼續忙,此處有我鎮守。”
對于這位臨危受命的隱官大人,陸芝覺得足夠盡心盡責,做得比她想象中還要更好,但如果只說個人喜好,陸芝對陳平安,印象一般。
原因很簡單,終究不是劍仙,甚至都不是劍修。
陳平安跳下墻頭,回了案幾那邊落座,笑道:“害大家白忙活一場。既然沒成就算了,本就是賭個萬一。”
陳平安一邊埋頭抄錄書籍,一邊借此機會,為隱官一脈所有劍修復盤,與這些“下屬”說了一些自己更多的心路脈絡,緩緩道:“蠻荒天下此次攻城,已經進入第三階段,大妖白瑩負責先前的第一場揭幕戰,除了改變一定程度的天時地利,更多還是用來勘察、確定劍氣長城這邊的布防細節,加上某些背叛劍修暗中的飛劍傳訊,使得蠻荒天下占盡了先機,這其實是一門極其考驗火候的細致活,這與歷史上大妖白瑩的形象十分契合,在十四頭大妖當中,相對而言,白瑩從來不喜歡以力殺敵,玩的就是攻心為上。所以如果是白瑩坐鎮,我根本不會露面。”
陳平安停下筆,略作思量,伸出桌上那把合攏折扇,指了指畫卷上先前五座山岳的某處遺址,“然后由那仰止負責守住戰場上的五座山頭,相較于需要時時刻刻與六十軍帳通氣的白瑩,仰止顯然就不需要太多的臨陣變化,那五座山頭,藏著五頭大妖,為的就是截殺我方仙人境劍修,與仰止自身關系不大,是畜生們早早就定好的策略,之后是大妖黃鸞,顯而易見,仰止最為直來直往,哪怕是曳落河與那死敵大妖的勾心斗角,在我們看來,所謂的計謀,依舊淺顯,所以仰止是最有希望出手的一個,比那黃鸞希望更大。萬一成了,無論是黃鸞還是仰止死在城頭這邊,只要有一頭巔峰大妖,直接死了在所有劍修的眼皮子底下,那就是劍氣長城的大賺特賺,蕭愻叛逃一事帶來的后遺癥,我們這些新的隱官一脈劍修,就可以一鼓作氣給它填平。”
“我賭的這個萬一,不是賭仰止腦子不夠用,蠢到了不知輕重的份上,而是賭她的戴罪之身,押注她的身不由己,賭那黃鸞會來一次小小的火上澆油。假設劍氣長城守不住,妖族入侵浩然天下,求什么?自然是山河萬里,大妖們各自所求的大道,與誰求?靠兵強馬壯?靠攻城戰功?當然是,但真正最關鍵的,還是托月山的一句話,準確說來,是那妖族大祖的一個心意喜好。只是很可惜,那仰止沒咬餌上鉤,十分謹慎。由此可見,蠻荒天下的大妖,是何等的務實不務虛,這是我,以及在座各位,都需要借鑒的地方,更是需要警醒對手的地方。所以我們不能想當然。”
說到這里,陳平安眼神凌厲,重復了最后一句話:“所以我們不能想當然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