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身為亞圣一脈的儒家圣人,微笑道:“恍惚間,如游故道,如見故人。”
阿良沉默不語,后仰躺去。
先前在寧府酒桌上,最后那個小故事,阿良只說了一半。
但是陳平安肯定聽得懂后半個沒說出口的故事,因為年輕人一樣是讀書人,一樣走過不少的江湖。
一個譜牒仙師,跋山涉水,隨手斬妖除魔,誤殺無辜,他阿良與誰報仇?怎么報仇?如果出劍,應該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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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多重的劍,才算講理。如果不講理,只管意氣用事,又該如何確定那人所在師門,沒有同樣的某個小姑娘瞪大著眼睛,問個為什么……如果處處講理了,我之心中郁郁不得言,喝酒無用,如何能平?
阿良當時之所以沒有繼續說下去,就是怕陳平安刨根問底,追問一個結局如何。
所以啊,每個傷透心的故事,都有個暖人心的開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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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邊的城池里,晏溟難得返回府邸,坐在書房閉目養神,那個精通算賬的小精魅,掀開一頁頁賬本,在與男人發牢騷,說家族入不敷出,哪有這么做生意的,一定要與那個年輕隱官訴訴苦,不然整個晏家就要變成窮光蛋了。古靈精怪的小家伙一屁股坐在賬本上,抬頭問道:“那件咫尺物,當真討要不回來了嗎?咫尺物可不是什么尋常物件,總不能這么不明不白,那隱官大人好歹給咱們晏家一個說法。”
晏溟睜開眼睛,笑道:“難。”
先前在春幡齋議事堂,陳平安倒是主動說過此事,身陷甲申帳五位劍修的圍殺之局,被那頭王座大妖算計得慘了,連累咫尺物有些折損,得修繕一番,才好歸還,不然太不講道義。
晏溟自然懶得計較。
晏琢敲門而入,進了屋子又不知道如何言語,還是怕這個父親。
事實上晏溟也不擅長與兒子言語,而不說話時的晏家家主,確實極有威嚴,小精魅咳嗽連連使眼色。
晏溟這才說道:“少聽阿良胡說八道,其實你打小模樣就一直隨我,只要稍微瘦些,不差的。”
晏琢剛坐到椅子上,椅子立即吱呀作響。
小精魅在賬本上捧腹大笑。
晏溟起先繃著臉色,只是一個沒忍住,也笑了起來。
晏琢撓撓頭,不知所措。這樣的父親,讓他不太適應。
一條小巷當中,歪斜的石碑旁,蹲著兩個忙碌的孩子,正是擔任酒鋪伙計的馮康樂和桃板,二掌柜傳授了他們拓碑之法,拓碑所需物件,都一并交給他們,讓兩個孩子跑腿掙錢,事后按字數結賬,只要腿腳勤快,手腳伶俐,能掙不少銅錢,吃了陽春面,可以隨便加那荷包蛋。
馮康樂說要學陳平安當包袱齋,行走四方撿破爛換錢,到時候他的那個錢罐子可就不夠用了,得換個大的。
桃板說以后自己也要開一家生意很好的酒鋪,不當伙計,當掌柜,每天不干活,只收錢。
兩個孩子,一邊忙碌,一邊嘀嘀咕咕,各自說著遠在天邊的夢想。
劍氣長城面朝戰場的城墻大字當中,老劍修殷沉坐在一塊磨損厲害的蒲團上。這輩子無親無故,無牽無掛的,老劍修都不知道活著到底是圖個啥。
劍仙孫巨源脫靴,坐在自家廊道中,斜倚熏籠,手持酒杯,自飲自酌,衣袖曳地,有身姿婀娜的符紙美人,在庭院中翩然,姍姍可愛。
劍仙郭稼看著一旁女兒低頭扒飯,妻子念叨著吃慢些,沒人爭沒人搶的,餓死鬼投胎一般,就沒點姑娘模樣,以后還怎么嫁人。難不成要變成董不得那樣的老姑娘才開心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