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竹酒抬起頭,咧嘴一笑,趕緊閉嘴,腮幫鼓鼓的。
買下了那座停云館的酈采,出門散心,走到了已經空無一人的甲仗庫門外。
太徽劍宗的那些劍修,在宗主韓槐子戰死之后,就撤出了這座屬于宅邸,返回浩然天下。
酈采站在原地,某次做客甲仗庫,前輩韓槐子生前曾經對她笑言,浮萍劍湖多女子劍修,太徽劍宗卻是男子太多愁道侶,以后雙方可以多聯姻。當時太徽劍宗的祖師堂劍修們,皆是當之無愧的年輕俊彥,一個個眼巴巴望向她這位浮萍劍湖宗主,酈采便應承下來,說以后會撮合兩座宗門的年輕男女,多給些結伴游歷的機會,到時候只要男女雙方你情我愿,她酈采就愿意當這個月老。
身材瘦高的陸芝,其實姿容相當平平,不過因為阿良的緣故,結果莫名其妙被譽為了劍氣長城的絕色。
在陸芝的私宅,那個酡顏夫人正在煮茶,這位剛剛一座梅花園子交予避暑行宮的上五境精魅,陸芝與她以道友平輩論,只是酡顏夫人私底下的言行舉止,仍是一直以奴婢自居,此刻跪坐在竹席上,雙手為陸先生遞上一杯茶水。
酡顏夫人輕聲問道:“先前老大劍仙召集陸先生在內的諸多劍仙?”
陸芝搖搖頭。
酡顏夫人便識趣不再多問。
酡顏夫人忍不住以心聲說道:“陸先生,劍修戰死越多,劍氣長城的劍道氣運遺留越多,一旦城破,換了主人,誰得利最多?當然是那蠻荒天下的劍修。那個年輕隱官是不知道,還是假裝不知道?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,竭盡全力,當個吃力不討好的新任隱官,確實值得欽佩,若是心知肚明,豈不是那沽名釣譽的……幫兇?這等人物,與浩然天下的縱橫家何異?如何當得起陸先生的青眼相看?”
陸芝反問道:“你對陳平安似乎有些成見?”
酡顏夫人搖搖頭,“我只是不敢相信,一個年輕人只因為心愛女子在劍氣長城,就能夠做到這個份上。”
陸芝猶豫了一下,說道:“我只能告訴你,這些都是老大劍仙的意思,陳平安照做而已。”
酡顏夫人突然眼神明亮起來,說道:“陸先生,有沒有可能,將來某天,我們在浩然天下有個自己的門派?咱們只收女子修士?”
陸芝笑道:“女大不中留,就算山上只有女弟子,那她們要不要下山歷練?下了山,豈會不去愛慕男子,你到時候還是會煩心的。”
酡顏夫人哀嘆一聲,以手扇風,“要怪就怪阿良、陳平安這樣的男人,最惹情債。”
陸芝疑惑道:“阿良也就罷了,陳平安怎么就招惹情債了?咱們劍氣長城,有女子喜歡他嗎?”
酡顏夫人伸手扶額,“我的陸先生唉,多了去啊。只說那避暑行宮,我就發覺那個叫羅真意的女子,自己都不曉得自己的情思,還覺得自己處處冷眼看人,總覺得那個男子句句言語不中聽,便是如何討厭一個男子了。”
陸芝想了想,有點印象,好像是個挺俊俏的年輕女子。
陸芝說道:“她為何不喜歡愁苗?好像雙方一直朝夕相處,照理說,她應該喜歡愁苗才對。”
酡顏夫人頓時神采奕奕,便覺得有大把言語可以與陸先生好好說道了,“陸先生,容我娓娓道來,這里邊的學問,大了去。”
陸芝有些后悔,就要打住這種無聊話題,酡顏夫人幽怨道:“陸先生,你就當是解個悶兒。”
陸芝喝茶如飲酒,次次一飲而盡,遞過茶杯。
酡顏夫人幫忙倒了一杯茶水,輕聲笑道:“世間好些個男人,總以為風流誤女子,卻不曉得女子又不是眼瞎,其實那些個真正癡情人,才最讓女子悄然開心扉哩。再說了,求之不得之好,愈發好。至于像米裕這種附庸風雅,喜好主動招花引蝶的,真真不入流。還好意思自詡為百花叢中醉神仙,最神仙?”
陸芝突然說道:“好像米裕與陳平安關系很不錯。”
酡顏夫人碎嘴罵道:“都不是什么好東西。”
在躲寒行宮習武練拳的那些孩子,也難得被準許各回各家一趟。
太象街的姜勻,回了家,開始與自己爺爺吹噓這武夫是如何了不起,劍修比不上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