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多遠?有沒有從獅子園到咱們這兒那么遠?”
“大概比藕花福地到獅子園,還遠吧。”
“這么遠?!”
“可不是。”
“師父,可是再遠,都是走得到的吧?”
“對嘍。前提是別走錯路。”
……
這會兒,裴錢突然毫無征兆地松了拳架,斂了拳意,默默背起書箱,走到李槐身邊,從他手中接過那根師父親手贈送的行山杖。
薛元盛如釋重負。
事實上,披麻宗木衣山上,也有數人同樣如釋重負。
裴錢病懨懨與那薛河神道了一聲歉,然后走向渡口。
李槐有些了解裴錢的大致心情了,心情沉重,跟在裴錢身旁,別說安慰裴錢了,他這會兒自己就難受得很。
裴錢今天的異樣,跟這位假扮老舟子的薛河神有些關系,但是其實關系不大,真正讓裴錢喘不過氣來的,應該是她的某些過往,以及她師父出門遠游久久未歸,甚至按照裴錢的那個說法,有可能從此不再還鄉?一想到這里,李槐就比裴錢更加病懨懨無精打采了。
裴錢說道:“李槐,我不是有意的。”
李槐強顏歡笑,脫口而出道:“哈哈,我這人又不記仇。”
裴錢斜眼李槐。
那老舟子跟上兩人,笑道:“送你們過河,老規矩,要收錢。”
裴錢嗯了一聲,“我知道,八錢銀子。”
李槐直到這一刻,才真正有些佩服這個河神薛元盛,心寬如搖曳河,半點不記仇。
薛元盛開始撐船過河,李槐坐在渡船中間,裴錢坐在船尾,背對他們兩個,李槐與河神老爺笑道:“勞煩薛河神與我們說說山水神靈的規矩,可以說的就說,不可以說的,我們聽了就當沒聽見。”
薛元盛點點頭,大致說了那伶俐少年和那伙青壯漢子的各自人生,為何有今天的境遇,以后大致會如何,連那被偷走銀子的富家翁,以及那個差點被竊的爺孫二人,都一一道來,其中夾雜有一些山水神靈的處事準繩,也不算什么忌諱,何況這搖曳河天不管地不管神仙也不管的,他薛元盛還真不介意那些狗屁的金科玉律。
裴錢沒有轉頭,說道:“是我錯怪薛河神了。”
薛元盛手持竹蒿撐船,反而搖頭道:“錯怪了嗎?我看倒也未必,許多事情,例如那些市井大大小小的苦難,除非太過分的,我會管,其余的,確實是懶得多管了,還真不是怕那因果糾纏、消減功德,小姑娘你其實沒說錯,就是因為看得多了,讓我這搖曳河水神倍感膩歪,再者在我手上,好心辦壞事,也不是一樁兩件的了,確實后怕。”
裴錢悶悶說道:“師父說過,最不能苛責好人,所以還是我錯。練拳練拳練出個屁,練個錘兒的拳。”
李槐撓撓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