使得將近半數的賒月幻象,都在剎那之間,同時置身于天地四方的“陸沉敕令”四字當中。
站在虹光頂部的修士賒月,更發現直到此刻,陳平安才動用合道劍氣長城的根本手段,隔絕天地。
與此同時,又祭出了那兩把甲子帳暫且不知名卻知大致神通的本命飛劍。
三座大小天地,拘押半數賒月。
賒月幽幽嘆息一聲,果然煩人的家伙都有更煩人的手段。
關于劍氣長城的天地禁制,以及年輕隱官的那把本命飛劍,她早就心中有數,是做好了最壞打算的。
只是不曾想這枚是個人就會用來增加攻伐威勢的五雷法月滿印,怎的就被陳平安加上那么幾筆,就給煉化成為一座牢籠。
一個剛剛開始攀附白玉京的武夫賒月,而非那身材七色彩衣的修士賒月,負責收起所有月光,重新變成一個圓臉棉衣的年輕女子。
她已經身在飛劍籠中雀的小天地當中。
法印落地,雷光消逝,天地轉入昏昧。
如那天地未開的混沌之地。
連那巍峨白玉京、劍仙幡子和中年道人、五位武夫陳平安,都一并消失不見。
那個身穿鮮紅法袍的年輕人,手握狹刀,輕輕敲擊肩頭,緩緩從天幕落向城頭,笑容燦爛,“哪怕依舊無法徹底打殺賒月姑娘,也要留下個賒月姑娘在城頭。”
年輕隱官嘴上說著客氣話。
可這劍氣森森的籠中雀小天地內。
除了陳平安落下的那條路線上,飛劍自行消散,為一襲鮮紅法袍讓路,其余整座天地間,皆有飛劍攢簇,從小天地天幕處密集布陣,一圈圈一層層,所有劍尖直指賒月。
賒月四周十丈之內,月光如水,將那些飛劍阻擋在外。
賒月疑惑問道:“你擅作主張,將這枚五雷法印的用途篡改,就不心疼如此一來,會使得原本有望成為一件仙兵的法印,不但離著圓滿姿態,攻伐威勢減半,還要讓它失去成為一座宗字頭傳法印的機會?”
陳平安眨了眨眼睛,欲言又止,似乎是說賒月姑娘你的問題太大,太難回答。
賒月好奇問道:“難道不是嗎?”
陳平安停下敲刀動作,肩挑那把狹刀斬勘,埋怨道:“賒月姑娘,你我投緣,我不準你如此看輕自己,半個賒月也好,小半個也罷,難道都不值一座宗門的傳法印值錢?”
賒月有些自責,說道:“還是你的符箓手段太怪,我猜不到一種法印禁制,都能夠如此詭譎。”
陳平安突然問了一個更奇怪的問題,“一個人的自責,會死人嗎?”
又來!
賒月抬起雙手,重重一拍臉頰。
沒了陳清都坐鎮的半座劍氣長城,任你玉璞境陳平安手段再古怪,再環環相扣,當真攔得住一輪明月的遠游?
陳平安將那斬勘懸佩在腰,收斂笑意,懸空而停,左手雙指并攏,在身前右方,輕輕抵住虛空處。
最終出現了一粒燈火依稀的光亮。
陳平安雙指緩緩從從右到左抹過。
陳平安雙眼瞇起,死死盯著那一粒燈火,變成一道光亮,到越來越光明,最終越來越像一把劍。
人身小天地當中,有個金色小人兒,輕輕握住劍柄,它騎乘火龍,一路去往陳平安心湖,抬頭望天,天懸一輪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