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裕說道:“不待見我就直說!”
崔東山搖頭道:“恰恰相反,不敢說米裕在我心中,算什么給人冤枉了的英雄豪杰,卻敢說劍修米裕,真真正正是個大活人。”
米裕很憊懶,但是在有些事上,很較真。
所以哪怕崔東山如此解釋,米裕依舊火冒三丈,打又打不得,何況也未必真能打得過,罵又罵不得,那是肯定罵不過的。
加上如今雙方身份,與當年迥異,更讓米裕愈發憋屈。
崔東山笑了笑,“比較尷尬的一件事,是米祜資質太好,相較于弟弟,兄長練劍更早,境界更高,那么米裕到底何時才能真正施展手腳,出劍殺大妖呢?”
崔東山搖搖頭,“沒機會了。如今境界還低,畢竟玉璞境瓶頸哪里是那么好打破的,作為僅剩的香火,更死不得,不然如何連同師兄那份,一起掙個夠本不虧再死?憋屈真憋屈,換成我是米劍仙,修心如我這般豁達的,說不定都要更憋屈啊。”
崔嵬在家鄉劍氣長城,曾與崔東山坦言一句,“憑什么我要死在這里”。
崔東山很認可。
而米裕此人,其實崔東山更認可,至于當年那場城頭沖突,是米裕自己嘴欠,他崔東山不過是在小事上煽風點火,在大事上順水推舟罷了。再說了,一個人,說幾句氣話又怎么了嘛,恩怨分明大丈夫。死在了戰場上的岳青是如此,活下來的米裕也是一樣如此。
米裕破天荒勃然大怒,死死盯住那個口無遮攔的少年,眼眶通紅,沉聲道:“崔東山,你給老子適可而止!”
崔東山舉起雙手,“好的好的,自家人說幾句難聽話,就受不了啦?以后等到寶瓶洲世道太平了,換成外人拿此事笑話你米裕,順便笑話整座落魄山收破爛,米大劍仙豈不是每天都要故伎重演,忙著偷溜出去,下山跺人,跺得腦袋堆積成山,劍刃起卷子?”
米裕一身凌厲劍氣,瞬間攪碎崖外一大片過客白云。
米裕也忘記了心聲言語。
崔東山瞇起眼,豎起一根手指在嘴邊,“別嚇著暖樹和小米粒。不然我打你半死。”
米裕劍氣,崔東山只攔阻一半,崖外白云碎就碎,竹樓方向那邊則一縷劍氣都無。
米裕深呼吸一口氣,立即收斂劍氣,竟是強壓下滿腔怒火,不過依舊臉色陰沉。不過趕緊轉過頭,看到了二樓那邊并排趴在欄桿上的倆小姑娘,米裕擠出一個笑臉,揮揮手,沙啞笑道:“鬧著玩鬧著玩,忙你們的去。”
崔東山說道:“人心有大不平,便會有難解大心結。你米裕只有這么個心結,我完全可以理解,如果只是一般朋友,我提也不提半個字,每次碰面,嘻嘻哈哈,你嗑瓜子我喝酒,多其樂融融。但是。”
崔東山笑了起來,“但是啊,我從來不怕萬一,就是能夠每次打殺萬一。比如,萬一你米裕心結大過了落魄山,我就要事先打殺此事。”
“一句頂美好的言語,只要被人在耳邊嘮叨千百遍,就要變得俗不可耐,面目可憎。”
“那么同理可得,一個意難平的天大心結,只要有人在旁多說幾遍,也要難免稍寬幾分。”
崔東山接連三句話。
米裕其實聽完第一句話,就已經知道崔東山的本意,所以已經沒有那么多“意難平”,第二句話,還覺得挺有道理,結果第三句話,又讓米裕一陣火大,忍不住壓低嗓音罵道:“滾你的王八蛋同理,老子沒你想的那么小心眼!”
崔東山笑瞇瞇道:“當真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