韋蔚輕輕搖頭,“好當得很。”
宋雨燒嗤笑一聲,一地山水氣運,老人是老江湖,大致看個模糊的多寡,還是可以做到的。就這座山神祠廟,撐不了百年,就會餓得一位山神娘娘金身遭不住風雨剝啄。
韋蔚雙手負后,走下臺階,腳步輕盈,笑嘻嘻道:“宋老前輩,我先前是刻意藏拙呢,懶得動彈罷了,我這會兒與你說一番自己的盤算?”
宋雨燒點頭道:“愿聞其詳。”
聽著那韋蔚的謀劃之后,老人起先聽得頗不以為然,尤其是那山水官場捷徑,走得劍走偏鋒,絕非長久之道,只是當那韋蔚文縐縐冒出個“正本清源”,尤其是那句“山水神靈,靈之所在,在人心誠”,聽得老人無言以對,竟是完全無法反駁,宋雨燒看著這個胸有成竹的山神娘娘,愣了半天,疑惑道:“韋蔚,你怎么像是突然長腦子了?”
韋蔚揚起腦袋,哈哈大笑,抹了抹嘴,擺擺手,“雕蟲小技,不值一提,我這還只是發揮了三四成功力。”
宋雨燒起身笑道:“如此最好,以后我就不來這邊逛蕩了。”
年輕時候覺得只不過幾步路的山水路程,人一老,就遠了。
韋蔚看著那個身形佝僂的白發老人,嘆了口氣,收斂笑意,實誠說道:“實不相瞞,這個法子,是陳平安教我的,我哪里想得到這些。”
宋雨燒嗯了一聲,點點頭,神色自若,淡然道:“早就猜到了。”
老人轉身離去。
那高挑女子來到山神娘娘身邊,感嘆道:“宋老前輩果然料事如神。”
韋蔚笑罵道:“他猜到個屁,你沒發現宋雨燒上山晃悠悠,下山在飛奔嗎?”
老人沒有直奔自家山神廟,而是回了昔年莊子臨近的那座小鎮,找到了那間酒樓,老人坐在老地方。
掌柜的,已經換了人,又換了人,是孫子輩在操持生意了,火鍋食材,其實也有些偷工減料,都不用下鍋下筷子,宋雨燒就知道再不是當年那個滋味了,只是宋雨燒也沒多說什么,本就沒什么好說的。反而希望這座火鍋味道不那么地道了的酒樓,以后生意可以更好些,說不得等到哪天掙夠了錢,就又重新講究起來了。
那個年輕掌柜,哪怕認出了宋雨燒這位與爺爺關系極好的梳水國老劍圣,但是擺滿了一大桌子火鍋食材,年輕掌柜親自一一端上桌后,難免有些心虛,就都沒好意思與老人攀關系,客套幾句,很快走了。
宋雨燒沒要兩副碗筷,不過要了兩只酒杯,一只酒杯放在桌對面,沒倒酒,老人抿了口酒水,罵了幾句,臭小子竟敢躲自己,喝西北風去吧你,眼饞死你。
只是喝了幾杯酒,老人還是忍不住站起身,去給那酒杯倒滿了酒,重新落座,喃喃一句,含糊不清,也不知道是罵人還是什么。
宋雨燒突然轉過頭,笑道:“你們倆怎么來了?”
是孫子宋鳳山,和孫媳婦柳倩。
兩人落座,宋鳳山笑道:“是韋蔚傳信,收到信后,來的路上,柳倩跟我打賭,說爺爺你肯定會先來這邊。我不信,所以我自罰三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