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饒有興致地望向那個名聲鵲起的年輕修士,顧璨。文質彬彬,溫文爾雅,一身由內而外的書卷氣,怎就是那狂徒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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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陽山的祖師堂議事,千年以來,從未如此頻繁。
今天議事完畢,一位女子祖師在一道道劍光依次亮起過后,這才御風離開祖山,返回自家山頭,都沒個伴兒。
她期間路過了合稱眷侶峰的大小孤山,一直閑置,不曾開峰,因為正陽山太久沒有一對劍修道侶,能夠聯袂躋身地仙了。
曾經名動一洲的仙子蘇稼,最有希望在此修道,可惜大道無常,三十年過后,許多如今剛剛入門的年輕弟子,再聽說這個名字,都要一臉茫然了。
然后她繞過了仙人背劍峰,先前她還專程停下身形,她不是劍修,卻依循祖例,恪守規矩,單手掐劍訣,低頭遙遙致禮。
只是低頭之時,這個名叫田婉的女修,泛起一絲冷笑。再抬頭,她又已經是肅穆神色。
這座山峰,高度僅次于祖山,山巔插有一把正陽山開山老祖的遺物長劍,品秩不高,并非半仙兵,但是意義重大。
那位祖師爺立下一條鐵律,只有等到正陽山的后世劍修,能夠百歲劍仙,才可以取走這把長劍,重新放入祖師堂,可謂用心良苦。所以此地又名劍山。
正陽山的護山供奉,白猿袁真頁,就常年在這座背劍峰修行,作為遠古后裔的搬山之屬,袁真頁有個好名字,山中真業,寓意“巔”,隨著正陽山成功躋身宗門,這頭白猿的身份地位,也水漲船高,故而每次袁真頁在別處山頭偶爾現身,門內弟子們一聲聲搬山老祖,喊得震天響。
尤其是有小道消息開始在山上流傳,搬山老祖其實很快就是驚世駭俗的上五境修為了。
所以也有不少年輕修士,干脆就尊稱為搬山大圣。
寶瓶洲第一位上五境的五岳山君,是披云山魏檗。那么自家這位護山供奉,就會是第一位精怪出身的上五境修士。
正陽山的人心,從未如此凝聚,修士的精神氣,從未如此激蕩昂揚。
哪怕只是一個剛剛進入山頭的外門子弟,哪怕只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少女,都開始覺得曾經廣袤無垠的寶瓶洲,好像一下子就變得很小了,他們的視野和心思,會飄去劍修如云的盟友北俱蘆洲,會飄去南邊那個處處廢墟好像個破敗簍子的桐葉洲。
守得云開見月明,是說那風雷園的李摶景死了。
如日中天,是說正陽山不但躋身了宗字頭,還在著手打造下宗,雖說好像有些坎坷,但是沒有誰懷疑正陽山一定會擁有一座名正言順的下宗。放眼整個寶瓶洲,連那山上執牛耳者的神誥宗,都無法擁有一座下宗。
如今正陽山的好事者,最喜歡評點一洲風云人物,山上越來越多的年輕修士,都由衷覺得那李摶景也就是幸好死得早,不然肯定晚節不保,遲早會被正陽山的某位年輕劍仙輕松擊敗。
田婉返回茱萸峰,她的修道之地,十分簡陋,就是位于山坳中的一處雅靜庭院,都不在視野開闊的山中高處。
她既是正陽山祖師堂的田婉,一個座椅位置很靠后的女子祖師。管著正陽山很清水衙門的山水邸報和鏡花水月,其實名義上田婉也執掌情報一事,只是早就被祖師堂掌律一脈給架空了,她沒資格真正插手這檔子事,只有等到出了什么紕漏,再把她拎出來就是。
所以田婉是正陽山最沒有存在感的一位祖師堂成員。祖師堂內,有她不多,沒她不少。
沒教出什么劍術超群的得意弟子,也沒什么話語權,只是守著一座訪客寥寥的茱萸峰,都說山不在高有仙則靈,可憐茱萸峰,因為田婉,得了個“鳥不站”的說法。
可她也是那位“言盡天事”鄒子的師妹。
還是某一處秘密議事的二十人之一。
在那一處無需修士親至的山水秘境當中,三山福地萬瑤宗的宗主,那個仙人境修士韓玉樹,資歷淺,座椅位置,倒數第二,只比位置墊底的瓊林宗宗主稍好,每次議事,這兩位,完全說不上話,幾乎只能聽命行事,很難與誰討價還價。
最近幾十年內,還吸納了一撥年輕人,篩選極為嚴格,某人哪怕只是成為候補之人,就需要某位在座之人的推薦,以及最少半數人的點頭認可。出現了任何差池,就有極為嚴重的連累責任。
比如北俱蘆洲的徐鉉,那個大劍仙白裳的唯一弟子。是瓊林宗宗主推薦。
還有流霞洲的夢游客,夜航船上化名邵寶卷的容貌城城主。是刑官推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