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鋪這邊,田婉驀然又一笑,“姜尚真與崔東山聯手,好像也不過如此。”
姜尚真搖搖頭,眼神幽怨道:“田姐姐你可以瞧不起我,但是不能瞧不起我那崔老弟。”
寶瓶洲東海之濱,鄰近齊瀆入海口。
山野之中,一位樵夫緩緩而行,一棵樹上,白衣少年坐在樹枝上,雙手抱住后腦勺,懶洋洋道:“落葉西風時候,人共青山都瘦,長恨此身非我有。”
寶瓶洲西邊大海中,一位背劍男子辟水遠游,轉頭望向不遠處,滿臉笑意,“不如憐取眼前人。”
書鋪里的婦人,怔怔無言。她不敢賭命。
姜尚真笑道:“大概這就是,相見時難別亦難?”
婦人深呼吸一口氣,“要如何處置我?”
姜尚真安慰道:“放心,我家山主,最是憐香惜玉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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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須河畔的鐵匠鋪子。
圓臉姑娘坐在檐下竹椅上,她目不斜視,望著遠處的龍須河,輕輕喂了一聲,算是打招呼了。
一旁嗑瓜子的劉羨陽立即轉過頭,笑臉燦爛道:“啥事?只要是余姑娘發話,小生定當赴湯蹈火,在所不辭!”
化名余倩月的棉衣姑娘,隨口問道:“蟾宮折桂,知不知道什么意思?”
劉羨陽半蹲彎腰,手拎竹椅,連人帶椅子一起往賒月那邊挪了挪,也沒太過得寸進尺,免得唐突佳人,哈哈笑道:“說那科舉中第金榜題名嘛。余姑娘,真不是我吹牛,陳平安那個小王八蛋的落魄山上,有個叫曹晴朗的讀書人,年紀不大,很正兒八經一人,在家鄉福地那邊,早些年前,不過少年歲數,就連中三元!到了這邊,還是厲害得很,這不前些年曹晴朗進京趕考,就成了榜眼,大驪王朝的榜眼!差不多就是咱們寶瓶洲一洲讀書種子里邊殺出一條血路的榜眼了,這分量,嘖嘖……”
賒月耐著性子聽了半天劉羨陽的胡扯,終于忍不住疑惑道:“你與我說這些做什么?聽著跟你也沒一顆銅錢的關系啊。你到底要吹什么牛?”
不過跟劉羨陽聊天有一點好,這家伙最敢罵那個落魄山山主。
劉羨陽笑著瞥了眼余姑娘,再眨眨眼,見那余姑娘好像是真沒聽明白,劉羨陽只得咳嗽一聲,開始解釋其中的緣由,“實不相瞞,曹晴朗的科舉制藝本事,不敢多說,至少有一半是我的功勞,因為我每次去落魄山那邊串門,都要與這孩子聊些治學心得,余姑娘,你是知道的,論行萬里路,我比那個小王八蛋,只是略遜一籌,可要說讀萬卷圣賢書,呵,我是這個,陳平安就是這個。”
劉羨陽說到這里,伸出大拇指,指向自己,再翹起小拇指,指了指落魄山方向。
好像聊著聊著,就把正事聊沒了。
賒月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,反正她在這邊,也沒個正事可做。在這異鄉的日子,就跟那條龍須河差不多,晃晃悠悠。
她突然輕聲說了句,依舊像是在自言自語,“老鴨筍干煲挺好吃的。”
劉羨陽有些難為情,“買鴨子錢,不便宜。”
賒月問道:“撿顆河邊石子,也要花錢?”
劉羨陽笑容尷尬,最近在河邊找鴨子愈發難了。
賒月猶豫了很久,還是忍不住問出心中的最大疑惑,“為什么陳平安那么怕你?”
那個家伙,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。
都敢合道半座劍氣長城,在那邊他要跟龍君當鄰居,還要面對文海周密的算計,一個人守了那么些年,還給他活著回了家鄉。
劉羨陽背靠椅子,伸長雙腿,伸了個懶腰,“那也不叫怕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