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落魄山右護法的老規矩了,柴蕪習以為常,趁著小米粒低頭肩扛金扁擔的間隙,柴蕪便手腕一擰,袖子一抖,桌上雪花錢入袖,換了另外一顆雪花錢,再捏碎那顆屬于自己的雪花錢,小米粒抬起頭看到這一幕后,咧嘴笑了笑,點點頭,走了走了,巡山去嘍。
柴蕪重新端起酒碗,輕輕搖晃,酒碗水紋,真是漂亮,都要舍不得喝掉最后半碗了。
至于白玄說要幫她取道號啥的,柴蕪就只是覺得自己更想喝酒了,半斤,不太夠。
先前聽小米粒說過,經過她十分用心猜測推衍、得出的那么一個精準結果,因為她來這邊做客的緣故,道場這邊每次開門,都會跑掉些天地靈氣,會不小心流散到外邊的密雪峰,所以她不能常來這邊看他們,來了,也得補上點靈氣,按照停留時間長短,留下一兩三顆不等的雪花錢,不然可就是假公濟私了,傳出去不好聽,她畢竟是落魄山那邊的,在下宗這邊要注意影響哩。
不過這件事,小米粒只悄悄與柴蕪說了,柴蕪說會幫忙保密的。
記得第一次小米粒與柴蕪聊得開心,轉過頭,皺著眉頭,掐指一算,滿臉苦兮兮,從棉布挎包里邊三顆雪花錢,抽著鼻子,輕輕放在桌上。
攢點小錢錢,可難可難。
當時周米粒走后沒多久,崔宗主和米裕就都就現身柴蕪桌邊。
柴蕪滿臉好奇,只是不知如何詢問才算得體,便干脆不說話了。
崔東山低下頭,將那三顆雪花錢疊在一起,趴在桌上,笑嘻嘻道:“每次開啟道場大門,靈氣損耗確實得算神仙錢,不過不是雪花錢,是谷雨錢。”
米裕沒好氣道:“有護山大陣在,這邊的靈氣流溢在外,可又跑不出青萍劍宗地界分毫,崔宗主你也太不仗義了,連小米粒的錢也坑!”
虧得是坑騙小米粒的雪花錢,不然米裕早就當場跟崔東山翻臉了,打架就算了,但是米裕少不了要跟隱官大人告一記刁狀。
這樣的學生,真得管管。
崔東山白眼道:“我這不是幫著右護法存錢嘛。不然這件事情被先生曉得了,咱仨有一個算一個,誰都別想跑。”
米裕氣笑道:“崔宗主,勞煩你說清楚點,這件事跟我和柴蕪有屁關系,真要拉人墊背,找……白玄去嘛!”
崔東山伸出手,手心抵住桌上的雪花錢,笑瞇瞇道:“柴蕪,以后修行路上,不要因小失大。”
柴蕪點點頭。
其實崔宗主不用提醒這種事,自己也不是沒心沒肺的傻子,周米粒那么好,以后她柴蕪就只會對周米粒更好。
小米粒得知自己躋身玉璞境后,除了第一次的登門道賀,之后為何要經常來這邊串門?可不就是擔心白玄他們有想法嗎,擔心自己跟孫春王他們的朋友關系疏遠了。
崔東山嗯了一聲,到底是個極有慧根的孩子,肯定上輩子沒少讀書了,對話不費勁。
崔東山站起身:“行了,廢話不多說,柴蕪,既然已經一步登天,那就先緩幾天,多看那幾本我丟給你的雜書,劍譜啊,道訣啊,符箓陣法啊,都先翻翻看,之后再來好好修行,再接再厲,哪天成了仙人,你就可以喊上出得來的朋友,一起下山耍去了,天高地闊,云寬土厚水長,美不勝收。”
帶著米裕離開道場,崔東山站在洞天門口那邊,微笑道:“米首席,瞧著小米粒自掏腰包,你心疼歸心疼,但是除了不要攔著小米粒,更不要想著找個蹩腳由頭,幫小米粒把這些雪花錢找補回來。”
米裕疑惑道:“這是為何?”
崔東山拍了拍米裕的肩膀,“米首席你咋個回事嘛,比我跟柴蕪那么個小姑娘聊天還費勁呢。”
米裕笑了笑,“洗耳恭聽,愿聞其詳。”
崔東山關上門后,遠遠看著那個大搖大擺走下密雪峰臺階的黑衣小姑娘,“小米粒,這么多年來,一直偷偷愧疚,總覺得自己沒能給別人幫上忙,做點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