憑借一條嶄新大瀆,勾連桐葉洲陸地和東海水域,整座桐葉洲的各路水神,就要在原先基礎之上,更低這尊東海水君一頭。
以前是雙方身份懸殊,不得不禮敬王朱,可到底有著海陸之別,之后是水運命脈,或多或少,都會被王朱拿捏在手中,簡而言之,只等大瀆一起,王朱完全可以憑借這條橫貫大陸的滔滔水勢,將整個桐葉洲中部地界劃撥到東海轄境領域。
所以崔東山在大致介紹過各路盟友后,也就獅子大開口了,“東海水府必須先給一筆錢,不得低于包袱齋的四千顆谷雨錢,愿意多給,當然更好,多多益善。此外我還要借用黃幔和溪蠻,他們分別幫忙遷徙江河、搬移山脈,在不耽誤水神押鏢的前提下,雙方一有空閑,就需要立即趕來桐葉洲陸地‘點卯’,至于具體功勞的大小,我們會在那座臨時設置的祖師堂內,清楚算賬,記錄在冊,事先說好,黃幔和溪蠻,會專門負責一段大瀆河床的開鑿疏浚,具體長度,可以回頭慢慢細聊,我們今天先定大方向。”
黃幔和溪蠻對視一眼,相視無言,唯有苦笑。剛才還聊著要不要聯手揍一頓這白衣少年,報應這么快就來了?
王朱說道:“四千顆?沒問題,我可以再加一萬顆谷雨錢。”
崔東山剛夾起一筷子齋菜,聞言立即手腕顫抖,差點掉回盤子,連忙深呼吸一口氣,抬起一手,輕輕托住那只被他取名為“揍笨處”的雪白袖子,小雞啄米道:“好,就這么說定,一萬四千顆谷雨錢!”
崔宗主倍感心酸,人比人氣死人,真不知道王朱在大海之中,這些年撈取了多少座舊龍宮、仙府遺址和海中特產的天材地寶!
王朱略帶譏諷道:“既然崔宗主山上朋友這么多,不干脆多喊些人出錢補缺?”
崔東山哈哈笑道:“有稚圭姑娘的一萬四千顆谷雨錢來一錘定音,足夠了,借錢畢竟欠人情,就不是多多益善的事了。”
生意場上,同樣一筆神仙錢,打個比方,包袱齋和張直,隨隨便便拿出來四千顆谷雨錢,與清境山青虎宮陸老神仙,砸鍋賣鐵湊出四千顆谷雨錢,看上去都是一樣的數額,但是對于那筆生意而言,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,因為陸雍給了錢,就只是給錢,張直卻不然,既然是奔著賺錢去的,就會給出更多錢財之外人脈等無形資源,張直的包袱齋尚且如此,皚皚洲劉氏就更不用說了。
崔東山繼續說道:“欲想開鑿出一條水運穩固的通海大瀆,肯定是長久事,不是幾年就能大功告成的,勞煩水府抽調出一批庶務精干的佐官胥吏,最少三十人,再派遣出諸多水仙、蝦兵蟹將,數量最少在三萬,以后等到水神押鏢告一段落,他們都要通過入海口那條水路,隨水往內陸推進,總之能做什么就做什么。”
亦是先生的暗中授意,與王朱做生意,你只管把價格往高了開,開低了,她可能反而覺得沒什么意思。
四海水君,各自管轄兩洲陸地周邊的所有水運,那么以后的金身高度,精粹程度,關鍵就看四位水君同僚,誰能夠在文廟規矩之內,往陸地那邊,手伸得到底有多長了,寶瓶洲那邊,其實王朱的運作余地,極為有限,極為有限,天君祁真坐鎮的神誥宗,風雪廟和真武山兩座兵家祖庭,位于齊渡入海口的云林姜氏,再加上落魄山,正陽山,云霞山等,齊渡已經有了兩位大瀆侯伯,長春侯楊花和淋漓伯曹涌,之外猶有魏檗、晉青、范峻茂在內的一洲五岳山君,何況半洲之地,都是大驪朝廷的版圖……
反觀桐葉洲,東海水府顯然大有作為,此地越是山河破碎,舊有仙府紛紛衰敗零落,或搬遷去了五彩天下,或是艱難縫補師門舊山頭,或是重新選址……真正拿得出手的宗門,其實也就只有地頭蛇玉圭宗和過江龍青萍劍宗了,王朱和水府插手陸地水運事務,不但不違背文廟禮制規矩,反而可以積攢功德,所以方才黃幔和溪蠻都不會詢問王朱的意思,他們兩個是板上釘釘要去當苦力了。
崔東山笑瞇瞇道:“有言在先,一來海陸有別,再者風俗各異,以后聯手開鑿大瀆,有些沖突,是必然不可避免的,以后水府官吏登岸參與議事堂討論,各持己見,怎么吵都沒關系,甚至去外邊約架也可以,但是最好別鬧出人命,否則就難以收場了。”
皚皚洲劉氏,張直的包袱齋,其實都好說,有先生這塊天底下獨一無二的金字招牌在,何況劉聚寶和張直的馭人之道,都是天下出名的,相信鬧不出什么幺蛾子,唯獨王朱的水府,變數最大。
王朱說道:“那就讓曹晴朗負責跟水府對接具體事宜,出了問題,也好事先通氣,再拿到議事堂那邊去吵。”
曹晴朗有點措手不及,看了眼崔東山。
崔東山笑著點頭,“當然沒問題,就此說定。曹晴朗剛剛結丹,是位地仙了,下山游歷一事,就可以提上議程了,趕巧不是,接下來曹晴朗正好可以多跑幾趟東海水府,熟悉熟悉那邊的情況,就是海路迢迢,恐怕還需要水君暫借給曹晴朗一張傳說中的龍神跨海符,免得他在路上消耗過多光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