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像平常一樣,他領著部下共計三十四騎士的巡邏哨隊,午時左右又到了修水南岸的這片小河灘,給馬匹喝水休息,他與眾人就躲在樹蔭底下乘涼,吃著帶來的肉干和燒餅,也喝一點酒。
在南昌接令要來這里執勤之時,凌十一將軍已經向他們吿誡過:這次是真正打仗,非同從前打家劫舍,萬事必得小心,巡邏哨戒之時,每日路線行程不可相同,而且切忌貪杯。
可是這些說話,馮毅廣才來武寧幾天就已拋諸腦后。相比于正準備東進南京的本陣大軍,他們西來武寧這小地方只能算是大后方。任務只不過是每日巡視修水兩岸以至湖廣省邊界上有無異動。王府軍師擔心的是有駐囤在湖廣的朝廷軍隊來犯,進襲南昌后方,并且控制水道作補給運送之用。但馮毅廣想,寧王爺宣布起兵才幾天,向來反應遲緩的官軍又哪會這么快集結出征?本是響馬出身的他,對此最是清楚。
馮毅廣投入王府一心想的就是發跡。搶劫殺人雖然痛快,但真正的硬仗他可絕不想打。獲派這種閑差事正好合他心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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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這個下午,他也如常的跟部下坐在樹底喝酒談天。沉重的刀槍兵刃也都擱在樹干旁。
所以當第一個敵人出現時,這三十五人完全沒有反應。
那敵人,是從天空出現的。
更準確說,是從樹上。
這一刻馮毅廣的嘴巴里仍晈著半片肉干,看著那突然破開茂密枝葉出現的身影,自丈許高處飛縱而下,那姿態猶如一頭野性的大猿猴,雙手高高舉著一件長狀物事,墮落在人叢之間!
當其中一人頭顱發出爆裂的聲響同時,馮毅廣嘴里的肉干掉了下來。
“殺光他們。”
蹲伏在巖石后、從高處俯視下方河灘上那三十幾個敵人的佟晶,彷佛聽到自己腦海里有一把聲音不斷這么說。
“殺光他們。”
佟晶分辨不出那把聲音到底是男是女,是老是少。她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“聽”到。還是她在吿訴自己聽到。她只知道那個簡單的念頭一直浮在她意識中,令她幾乎無法再思考其他事情。
這種感覺很可怕。佟晶緊咬著下唇,幾乎要噬出血來。她隱藏在斗篷里的身體微微顫抖。
但是身邊的人都沒有留意到她的異狀。那百來個武寧縣鄉民,拿著柴刀和斧頭等作武器,與她一起監視著石灘上那隊叛軍,每個人都緊張得一身冷汗。
站得比佟晶前的閆勝,披著與她一樣的深色斗篷作掩護,并沒有回頭來看她,只是凝神監視著敵人,隨時準備出擊。
佟晶沒有怪閆勝。過去這種情況,她絕對不用他擔心。她看著閆勝的背影,鎮定如山。平日只要這么看著他,佟晶的心就能定下來。可是這次不一樣。
“殺光他們。”
佟晶知道為什么。是自從那天殺了韓山虎之后開始的。在那一記快劍之后,她的心就蒙上了陰影:出劍的剎那,心靈猶如脫韁野馬,跑進了另一個未知的世界。那體驗令她非常害怕。甚至怕得不敢跟閆勝或練飛虹求助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