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今夜要擺一桌餞別酒。
閆勝將杯中酒干了,只感一股熱流沖上了鼻子和腦際。他強忍著,閉氣好一會兒,才能夠開口:
“戴兄,想不到這么快要分別。”
戴魁微笑著也干了一杯。桌上擺滿都是佟晶叫來的大魚大肉。可是分離在即,六人都無法開懷大嚼。
“當天長安一場血戰,我形意門死傷慘重……”戴魁說時收起了笑容:“我身為輩份最長的『內弟子』,沒有親自將眾師弟的遺體帶回去,又未向師尊交待事情始末,就跟著幾位游歷練武,其實于師門有欠,這顆心始終放不下來……”
“你這也是為了師門的將來呀。”佟晶說時一臉愁容。她跟這位豪邁直性的叔叔相處幾個月,早已生起友情。“我想你的師父不會怪你的。”
“走到這兒也夠了。”戴魁說:“再向南走,就不知何年何月才回山西了。我這次出來,不是單為了追求我一人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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造詣,而是要將所學帶回去,幫助本門他日對抗巫丹。這幾個月得蒙練前輩、邢兄你們的指點,真是受益良多。與巫丹開戰之期說遠不遠,我還要花時間思考,將所學融入本門武技,并且將這些新技藝教給同門,因此也是時候回去了。”
“我也得感謝你。”邢獵亦舉杯。他說話有點兒含糊,只因臉上刀傷才剛止血,怕臉容動得太多,傷口又再破裂。“得你傳授形意門『三合刀』的功法,我在用刀運勁上又有更深體會。說不定下次再碰上那個姓錫的怪家伙,能夠正面將他的刀打掉。”他說時忘形一笑,刀傷刺痛,不禁皺眉。
眾人一看他包扎的臉,不禁沉默,瞧向川島玲蘭那邊。
川島玲蘭只吃過一點飯菜,就獨自離席,架起一邊腿半倚窗臺而坐,野太刀抱在懷里,臉朝著窗外夜街的點點燈火。
只有練飛虹沒有理會,仍對戴魁說:“對!形意門講究意勁一體,樸實渾厚,確是上乘武學!”他說時嘴巴里還在嚼著牛肉,又同時呷了一口酒,嘴邊的花白胡子都沾著飯粒醬油,佟晶看見露出嫌惡的表情。
戴魁聽見這位鼎鼎有名的老前輩,對形意門如此推許,很是歡喜。在長安損兵折將,曾教他對本門武功的信心大受挫折。
“邢兄,此后你們要往何處去呢?”戴魁問。
邢獵沒能回答。自從立了那個停戰約定,巫丹派不再出兵征討,邢獵也就沒有了追蹤打擊的目標,這四個來月確是有些惘然,帶著眾人出了關中,就只是一直向東南而行,途中一起努力修練,卻未有什么目的地。邢獵十年來都是游子,從沒想過要在哪兒長久停留。閆勝更是對家門以外的天地充滿好奇,因此也沒反對這漫無目的的旅途。
“倒有一件事未辦。”邢獵突然想起來,將擱在桌旁的雁翎刀提起,解開布包拔出鞘來。
那已經啞色的刀身上到處是斑駁的痕跡,鋒口更有十來處微卷和崩缺。
“也不止這一柄。經過連場戰斗,我們手邊的兵刃,或多或少都有缺損,不找個師傅磨磨,難保哪次不會整柄壞掉。可是又不放心交給一般尋常的磨刀師傅。”
淬磨刀劍實是一門大學問,要是遇上不到家的磨刀師,隨時把兵刃磨壞,或者縮短兵刃的壽命。尤其閆勝手上的寶劍龍虎劍,尋常民間的師傅更不可能懂得磨。
“那就巧極了。”戴魁拍拍大腿:“八卦門的尹英峰掌門,有位族弟尹英麒前輩,也是八卦門里的好手,他數年前曾來我們祁縣總館作客。我當時曾聽他說,江西廬陵有位甚聞名的磨刀師名叫寒石子,淬磨刀劍的技藝稱絕一方,就連『水中斬月』尹英川前輩那柄八卦大刀,都親自帶著南下托他打磨!那廬陵就在江西省偏西處,距離此地雖然有一段路途,但亦不算甚遙遠。邢兄你們何不去拜訪他?”
邢獵出身南方福建,練飛虹偏處甘肅,他們對中原的武林人物其實所知不很詳細,未有聽過這寒石子的名號。但如果連尹英川都要親自從徽州南下找他,這磨刀師肯定不同凡響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