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錯覺!雖然已被折騰得七葷八素,但榮兵那迷蒙呆滯的目光還是看到,就在“嫩苞米”的船尾,胡大砍的坐騎正咆哮著擦身而過!頭上的黑云裹夾著閃電和雷鳴,也在朝他們的右后方奔騰而去!“嫩苞米”竟似真的在逃離胡大砍先生的游樂場……
又經歷了幾次差點翻覆的驚險之后,“嫩苞米”這片滄海中的小樹葉正以不低于15節的航速朝東北方向疾速飛去!現在能感到海浪在明顯地減弱,看來這個變態的游戲它也玩累了。在此之前,它可是一刻不停越來越囂張的。也就是說……“嫩苞米”真的逃過了胡大砍的追殺?
躲開了胡大砍的呼吸,風就小了很多。小船目前的航速也就是10節多一點,這樣的速度下,就算果真不幸摔上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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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礁,至少船上的人也不會當場全部粉身碎骨。當然了,還可以在海中淹死餓死啥地。
上老保佑幸運連著幸運啊!在這么作死的速度之下,在佛羅里達海峽這么危險復雜的海域里,“嫩苞米”稀里糊涂地居然一個暗礁也沒撞上!
風暴潮剛剛擦身而過,暴雨卻彌天漫地下得越來越大。
忽聽在最前面奮力劃槳的小梅子嘶啞地喊了句:“陸地……”
漆黑的海面上,榮兵用鯊堡監獄地底黑牢淬煉出的夜視眼,確實勉強看到了,前方遠處隱隱有連綿起伏的黑暗山影坐落于海中……
也不知凌晨幾點了,八個人在瀑布般的暴雨中,把“嫩苞米”用粗纜繩牢牢地拴在岸邊的大礁巖上。費什從船艙里抱出那塊黑黝黝的東西,大家就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基韋斯特島上那個簡陋至極的小客棧走去。
沒多說半句話,沒吃東西,甚至都沒脫下濕衣服。早已透支到極限的八個人進了房間立刻就地臥倒!五秒鐘之內,就姿態各異地在床上、地上、和桌子邊昏睡了過去。費什也一樣,只是他懷里一直緊緊地摟著那塊東西。
第二天一整天都沒人起來,中間也醒過,因為又渴又餓。可醒了也不想起身,閉上眼睛還能接著睡。因為和渴與餓相比,更強烈的還是累——骨頭快斷了的那種累!
直到傍晚,八個人才漸漸地開始陸續坐起來發呆。所有人都病懨懨地低著頭面無表情,看起來是心事重重的樣子,其實大腦一片空白。身體所有的部件一齊革命了獨立了。幾乎沒一處還在聽大腦中樞的指揮,想動動手指都費勁兒。
就像在蕭瑟寂靜的秋天里得了重感冒,在一個細雨中的黃昏聽著《Soundofsilence》醒來時的那種感覺,身體是軟沓沓的疲倦,心里是空茫茫的失落,還有一種莫名的淡淡哀愁……
費什也抱著那塊東西坐起來發著呆。但沒一個人好奇地對那件東西看上一眼。他們的初衷的確是來撈沉船財寶的,但不知怎么的,經歷過胡大砍的追殺,人好像一下子就頓悟了,灰心了。這種時刻再提起金錢名利之類的蠅營狗茍,猶如在聽一個遙遠陌生得令人厭倦和無趣的詞兒。
可人類這種生物永遠都是這樣,頓悟——假的。看破——暫時的。灰心——不過是累了之后歇口氣兒罷了。
這就像每個去過殯儀館的人,都會有一時的看破和灰心。可實際上呢?兩頓飯過后——馬照跑舞照跳。接著為之前那些芝麻尖谷子皮削尖了腦袋玩命地爭搶,繼續被那些瑣碎的人間悲愁喜樂主宰著情緒和生活。可曾有過一絲半毫的改變?人生么,不過這樣罷了,否則也就沒啥意思了。
既然你我看不破,三百多年前的德克幫眾人當然也看不破。晚上七點多鐘的時候,饑餓這種排名第一的生命需求終于又喚醒了假頓悟中的人們。大伙從饑餓自然而然地聯想到食物和金錢,繼而就聯想到費什懷里抱著的這個神秘的東西了。
八顆腦袋圍成一圈兒,中間地上就是那個物件。現在終于能看清楚了,原來是個小方盒子。外面包裹著厚厚的海泥和水藻,看不清材質。但中間銅鎖的位置卻露出了金屬的銹跡和光澤,顯然,盒子出水后,這個位置被人觸摸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