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番話,說得一桌人面面相覷,夏云國等人湊到嘴邊的酒杯悄悄放下,哪還有心情喝?
只有田律沒心沒肺的,悄無聲息地先喝干杯里的酒再說。
他從小就跟田曉峰屁股后面長大,對田曉峰闖禍的能力,他是習以為常了。
要是有一段時間,田曉峰不弄出點事來,他還不習慣呢。
所以這時候,他只有一個想法,該吃吃、該喝喝,至于大媽說的話?當聽故事就行了。
反正這一桌那么多長輩,也輪不到他來操心什么。
“這話是怎么說的?曉峰翻過年不就要結婚了嗎?他又闖什么禍了?”
周安外婆又是訝異又是擔心地問著,上身向前微傾,老太太關心自己大孫子,也關心那還沒出世的重孫子。
趙麗放下筷子也問;“是呀,曉峰他出什么事了?”
“什么事要十萬塊?是女方臨時又要加十萬的彩禮嗎?方燕!本業!我可跟你們說,這你們可不能依啊!這不開玩笑嗎?這馬上都要結婚了還加彩禮?再說了,就算加彩禮,也沒有加十萬的呀!你們可別糊涂,肚子都搞大了,你們還怕什么?可不能被女方拿捏住了!”
田桂花臉色不渝,她以為是女方要加彩禮呢。
田本業見方燕一句話把大家吃菜喝酒的興都攪了,不滿地瞪她一眼,“你急什么?不是跟你說了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再說嗎?”
方燕不理他,繼續拍著大腿、抹著眼淚叫嚷:“大姐呀!哪是女方要加彩禮哦,要是的話就好了!咱還能還還價,耍耍賴也行啊!不是噢!是曉峰那個臭小子,他、他……”
說到這里,即便是方燕的臉皮,也有點說不出口,但也只是有點,她還是說出來了。
又一拍大腿,“他昨晚上睡了一個小嫂子,被人家丈夫抓住了,我都懷疑那個小嫂子是不是跟他丈夫串通好了害曉峰!我那個孬包兒子被人打了一頓不說,人家還要十萬塊才肯私了……”
紅著眼睛,眼淚汪汪地看向田桂花等人,哀聲道:“大姐、本才、文靜!你們這次說什么也要幫我們一把啊!要不然我們家這次就真完了!我別的都不怕,就怕事情鬧得被女方曉得,我那大孫子保不住啊!”
不等田桂花等人表態,她眼淚汪汪地拉住老太太的手,“媽!你說句話呀!那是我大孫子,可也是你的重孫子啊!老田家的又一代人呢,可不能有閃失呀!”
老太太一生何嘗經歷過這樣狗屁倒灶的事?被方燕拉著手求到頭上,老太太沒主意了,只知道連連跺腳嘆息:“怎么搞的喲!這怎么搞的喲!曉峰那個渾小子,等他回來,我抽死他!這個渾小子!”
跟著又嘆氣,“十萬?怎么要這么多喲,這、這……”
老太太急得實在沒辦法了,當場摘下手上戴了大半輩子的一只油光滑亮的綠手鐲塞到方燕手里,想了想,又去摘耳朵上的兩只老耳環,金的,款式早就過時。
一邊摘,一邊哆嗦著嘴唇說,“這些、這些東西,都是當年我大大給我陪嫁帶過來的老東西,應該能、能值點錢,你們拿去當了,救、救人要緊!”
老太太摘得毫不猶豫,方燕還伸手幫忙,身為大女兒的田桂花一張臉卻立時沉下來,喝道:“媽!你干什么呢?那是外公給你的嫁妝!外公早就不在了,咱爸也不在了,你這一輩子都沒當了,這臨老臨老,還要在我們兒女手里把它們當了?你這讓我們以后死了還有什么臉去見咱爸?”
斥完老太太,田桂花黑著臉又去斥田本業。
手指著田本業,滿臉怒容,“本業!你是死人哪?你就這么看著媽摘這些東西嗎?這些東西你還真能拿著去當了?你還要不要臉?我就問你還要不要臉?”
田桂花話音未落,田本才忽然站起身,一把將手里的酒杯砸碎在地上,眼眶發紅地指著田本業,又指了指茫然失措的方燕,怒道:“好、好啊!搞到這個地步了是嗎?要賣媽的嫁妝了?你們這是想讓我們以后都沒臉見人了?老話怎么說的?代管代!節管節!娘老子把我們幾個拉扯大就夠了,現在你們兩個沒把兒子教育好,搞出這種破事,還有臉拿媽的東西去賣錢救你們的兒子、孫子?要救你們自己救!你們是做父母的!那是你們的義務!跟咱媽有什么關系?”
一頓火發完,田本才黑著臉把身旁的田律肩膀一拉,怒道:“走!還吃什么吃?回家!”
田律和趙麗下意識起身。
臨走,田本才轉臉沒好氣地對老太太說:“媽!你別犯糊涂!你敢把這些東西給他們,別怪我跟你翻臉!”